廖梅英沒搭理李繡心的風涼話,一臉擔憂的跟楊永仙這道:“修兒是早產兒,本身就體弱,不能再這麼哭下去了,待會你爺奶聽到了也會擔憂”

    楊永仙拉下臉來,朝李繡心那道:“孩子都這樣了,你還在賭氣孩子有個好歹”

    後面的話楊永仙不說破,不吉利。

    李繡心也終於有點忌憚,她扭捏着下了牀來到搖籃邊。

    “都讓開”她道。

    廖梅英和金氏兩個趕緊往後退。

    李繡心將孩子連同着小被褥一塊兒抱起來,輕輕抖了兩下,哄了兩聲。

    孩子聽到她的聲音,哭聲突然就沒先前那麼急促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你親孃來了,不哭了哦~”

    李繡心哄着,抱着孩子在牀邊坐下,微側過身子去擼起衣襟給修兒餵奶。

    說來也是奇怪,這奶剛一叼上,就跟那湍急的堤壩口被泥巴給堵上了似的,嬰兒的哭聲頓時就停了,餘下的只有狼吞虎噎的吞食聲。

    屋裏安靜了下來,楊永仙他們都鬆了口氣。

    金氏忍不住上前了兩步,探着身子看着自己的小孫子那喫奶的小模樣,金氏忍不住咧嘴笑了。

    還扭頭朝楊永仙這擡手比劃了兩下。

    楊永仙看懂了母親的手語,這是在誇修兒可愛,喫奶的樣子,跟楊永仙小時候很像。

    楊永仙的臉色也終於鬆緩了一點,目光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耳邊聽着孩子的吞嚥聲,好像在享受着一場無法形容的美味。

    楊永仙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幾分。

    將面前這三人的表情看在眼底,李繡心勾起脣角,一臉得意的道:“哎,這懷胎十月一早分娩的苦頭,我真的沒有白喫啊。”

    “這孩子啊,即便這麼一丁點兒大,都聰明着呢,曉得認自個的親孃。梅英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哦,瞧我這話問的,梅英姐你又沒生養過,還沒有自個的孩子,自然是不曉得的,問你也是白搭”

    李繡心說完,擡手捂着嘴咯咯的笑。

    楊永仙剛剛柔和下來的目光,再次陰鬱起來。

    他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廖梅英,卻見廖梅英的臉色有點蒼白,他還有點擔心廖梅英會跟李繡心吵兩句,

    沒想到,廖梅英卻是擠出一絲苦笑。

    “我自問不如繡心妹妹的肚子爭氣,沒生養過確實沒有育兒方面的經驗,不過,永仙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相信只要我付出真心,經驗總是滿滿磨礪出來的。”廖梅英說道。

    李繡心得意的哼了聲,扭過頭去不搭腔。

    楊永仙看了廖梅英和金氏一眼,道:“你們先去喫飯吧,飯菜吃了一半。”

    廖梅英點點頭,上前來輕輕扶住了金氏:“娘,我們喫飯去吧”

    金氏點點頭,兩個人走了。

    楊永仙跟李繡心這道:“你先喂孩子,不想去竈房,我就給你把飯菜端來這屋。”

    李繡心點頭。

    楊永仙走後,李繡心對着懷裏的修兒壓低聲道:“修兒瞧見沒咱娘倆贏了,哈哈,你真是孃的殺手鐗啊”

    “往後咱娘倆一塊兒使勁兒,爭取早日把廖梅英那個壞女人擠走”

    楊永仙把飯菜給李

    繡心送來了屋裏,此時,修兒已經再次睡着了。

    楊永仙跟李繡心這道:“你喫飯吧,喫完飯早些歇息。”

    “這碗筷,你若願意跑一趟送去竈房你就送,你不樂意送,就放這屋裏,回頭明日我讓梅英來取”

    說完這話,楊永仙轉身就走。

    李繡心剛拿起筷子,聽到這話猛地擡起頭來。

    “你啥意思你的意思是今夜不在我這屋裏睡了”李繡心訝異的問。

    楊永仙嗯了聲。

    李繡心豁地站起身:“楊永仙你啥意思啊我昨日纔剛剛進你們老楊家門,你今夜就要廖梅英屋裏睡,這不是存心打我的臉麼”

    楊永仙側首冷冷看了眼李繡心,一字一句道:“她是妻,你是妾,妻妾有別,請你恪守本分”

    撂下這話,楊永仙拂袖而去。

    “你給我回來”李繡心朝着屋門那裏喊。

    迴應她的,是對面屋子關門的吱嘎聲。

    李繡心氣得把自己的飯碗扔到了屋門口,碗摔了個稀巴爛,裏面的飯菜全灑出來。

    “不來就不來,誰稀罕我落個清淨”

    李繡心朝着對面的屋門大聲道,反身也關上屋門。

    對面的屋子裏,廖梅英嘆出一口氣,跟楊永仙這道:“你這又是何必繡心妹妹是念過幾年書的人,性子高,咱多讓着她也就完事兒了”

    楊永仙站在書架跟前翻找着自己今夜要看的書,頭也不回的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從前,我就是被她迷惑了雙眼,以爲她知書識禮,會跟莊戶人家的女人不一樣。”

    “如今看來,果真應了那句話,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倘若能及你的賢惠於十分之一,我也就省心了。”

    得到楊永仙的誇讚,廖梅英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

    “永仙,你就別誇我了,能嫁給你,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廖梅英走了過來,給楊永仙泡了一碗熱茶放在書桌上。

    “你好生看會書吧,我做會針線活,等會你想歇息的時候跟我說,我給你洗腳。”廖梅英溫柔的道。

    楊永仙點點頭,在燈下坐下開始看書。

    有一個夢想,一直在楊永仙的心中萌動着,好幾年了,他一直都下不了決定。

    但現在,有妻,有兒子,還有一個不省心的妾,楊永仙感受到了肩上的沉沉的壓力。

    真正的男人,就不能再因爲當年考試的失敗而一蹶不振,從此認命,甘於平凡去做一個教書先生,養家餬口。

    他要崛起,要再去拼一把

    大房夜裏發生的事情,很快譚氏就事無鉅細的知道了。

    不是廖梅英來告密,而是劉氏。

    劉氏這從傍晚燒夜飯的時候就開始密切留意前院大房的動靜了,這裏的一切動靜,甚至包括李繡心私下裏跟修兒說,讓他使勁兒哭的這茬,都沒逃過劉氏的眼和耳。

    “啥李繡心竟然對一個襁褓中的乳娃娃說這種話”

    後院東屋裏,譚氏震驚了。

    邊上抽旱菸的老楊頭也是一臉的詫異。

    劉氏舔了舔說得有些乾燥的嘴脣,道:“千真萬確,我親耳聽到的,她如今母貧子貴,把修兒當殺手鐗專門用來拿捏永仙,曉得永仙在乎兒子,她那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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