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
“王小六，歡迎你來我們天香樓當差，天香樓有一套自己的管理規矩，正月初八正式開張，你到時候直接過來就行，我會跟掌櫃那裏打聲招呼。”
“其他細節方面的東西，到時候自然管事的告知你，不過，我可以先跟你透露下月例。”
最激烈人心的部分來了。
王小六趕緊坐直了腰板，緊張而又期待的望着楊若晴。
就連跟這事兒無關的趙胖子都跟着緊張起來。
把他們兩個的表情看在眼底，楊若晴淡淡一笑，道：“像你這種家就在縣城的夥計，每天早去晚歸的當差便可，新來的前三個月是試用期。”
“試用期包一天三頓，月薪一千二百文錢，等到試用期滿，月薪兩千文，逢年過節會有額外的紅包獎賞，四季的衣裳另算。”
“咋樣，還滿意不”她笑眯眯問。
王小六張大了嘴巴，眼珠兒一動不動，整個人如同石化。
趙胖子樂不可支，笑着道：“我這兄弟怕是樂壞了”
然後他推了王小六一把，王小六猛地回過神來，他從凳子上蹦起來，直接就跪倒在楊若晴面前，往地上砰砰砰的磕頭。
“多謝東家姑娘給條活路，多謝多謝，您就是我的救星，是我們一家老小的活菩薩啊”
王小六激動得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心裏高興得炸開了花。
感覺這個年，他過得有盼頭，這做人，他也有底氣了
駱風棠一把就將王小六拉起來放到一邊。
“你這眼淚鼻涕待會糊了我媳婦腿子”駱風棠面無表情的道。
王小六尷尬的笑了，臉都紅了。
楊若晴道：“成，那就先這樣吧，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回了，咱年後再見”
王小六抓起桌上的那錠銀子，追上楊若晴，“東家，您都給了我盼頭了，這錢我咋地也不能要”
楊若晴道：“這的預付的工錢”
王小六搖頭：“試用期還沒開始呢，我不能要您的工錢，若是我做的不好，到時候不用您說，我自個捲鋪蓋走人”
“這銀子，我是萬萬不能要的”
楊若晴勾脣，把那銀子重新塞給王小六：“這五兩銀子你拿着，就算是初次見面我給你家孩子的壓歲錢。”
駱風棠也道：“給你的，你就拿着，莫要再推辭。若是覺着良心上不安，將來就盡心盡力的爲酒樓做事，來報答你東家”
趙胖子也道：“小六，既然是你們東家的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這大街上推來讓去的也不好。”
話已至此，王小六還能說啥
自然是含淚收下，然後跟趙胖子一塊兒站在路邊，目送楊若晴和駱風棠兩人走遠，直到他們走得看不見背影了，王小六纔回過神來。
“趙兄，我咋覺着今夜就跟做夢似的呢天上真的掉餡兒餅了嗎”王小六問道。
趙胖子擡手照着王小六的腮幫子狠掐了一把，“痛不”
“痛”
“哈哈，那就不是做夢，小六啊，這不是天上掉餡兒餅，是你的良心，讓你得到了好報啊”趙胖子拍着王小六的肩膀，感慨不已。
若是自己聽從了掌櫃的話去摻和壞米，又或者對掌櫃摻和壞米的事保持沉默。
那麼這會子應該還是留在米行繼續做着一個月八百文錢的差事，做着黑心的事，夜裏睡覺都不踏實。
自然也就不會因爲過年揭不開鍋蓋而出來跟幾個發小聚聚，試圖借錢，也就更不可能遇到天香樓的東家夫婦。
“這做人啊，還是得憑良心，要是咱的良心丟失了，路會越走越窄的。”王小六再一次感嘆道。
“好心有好報這句話，我今個算是真的信了，往後去了天香樓，我一定要賣力的做事，來回報東家的恩德”
當夜，王小六就讓趙胖子陪着去了一趟附近的錢莊，把這五兩銀子兌換開了。
三兩自個留着，剩下的二兩死活塞給了趙胖子。
“趙兄，這是這幾年欠你的錢，今個一併還了。”王小六道。
趙胖子看着手裏的二兩銀子，道：“你統共才欠我一兩銀子，咋還二兩呢你記錯啦”
王小六道：“我沒記錯呢趙兄，這多出的一兩，是我答謝你的，馬上就過年了，算是我給侄子和侄女的一點心意。”
最後，在王小六的強烈堅持下，趙胖子只得收下了那二兩銀子。
這對於趙胖子的家境來說，這二兩銀子也是一塊不小的餡餅砸到了腦袋上。
他在碼頭卸貨，累得半死，一個月下來也就賺個三兩銀子。
可那種力氣活對身子損耗大，飯量也大，所以一個月下來，扣掉喫飯和買跌打藥的錢，能剩下二兩銀子就不錯啦
如今發小王小六一把就給了他二兩銀子，這個年，趙胖子打算多稱二三十斤肉，多買兩罈子燒刀子酒，再給老孃，媳婦，和閨女扯套新衣裳
天香樓後院的客房裏，楊若晴和駱風棠兩人面對面坐在桌邊泡腳。
這泡腳的木盆啊，忒大，兩雙腳放在裏面都還有空隙。
客房裏啥都是冷的，不比在家裏暖呼，所以泡腳的時候楊若晴故意往熱水裏加了兩勺子鹽，然後拿自個的大披風蓋住兩人的腿，好讓熱氣不外流。
駱風棠的大腳在水裏輕輕踩着楊若晴的腳，用他的話來說，這叫給她做足底按摩。
而楊若晴呢，手裏則拿着一把瓜子在磕，笑眯眯看着面前的駱風棠。
燭光下的他，英俊的面容添了幾分夢幻般的光芒，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帥，而且還帥得經得起推敲。
“晴兒，你今夜真的扮演了一回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駱風棠也打量着她，突然道。
楊若晴勾了勾脣角，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後說。
他便接着道：“這世道，很多人都過得不容易，很多個家庭都在苦苦的撐着，挨着，熬着。”
“因爲你的一句話，一個善念，就把王小六那個家庭從苦海中拯救出來了。”
“晴兒，我沒有看錯你，你真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怪不得會做豆腐，原來你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