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血泉涌。
鍾崢悶哼一聲，暈死過去。
駱風棠收回手，站直了身，又睨了眼剩下的那個小兵。
對上駱風棠冰冷的眼神，那小兵嚇得腿肚子直打顫，差點跪下。
駱風棠只是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便收回了視線。
從鍾崢的身上跨了過去，邁動着修長的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棗樹林。
“棠伢子，你這樣老是往鎮上跑，不待在軍營裏，不會受罰吧？”
熙熙攘攘的瓦市裏，楊若晴問身旁一手拎着一隻大木桶的駱風棠。
自從把那個鍾崢打得滿地找牙後，這小子三天兩頭往她這鋪子跑。
幫她挑水劈柴打掃院子。
陪着她滿鎮子的轉悠，買石磨，訂做豆腐模型框子，每日忙得不亦樂乎。
這會子，又出來陪她買黃豆。
聽到楊若晴的問，駱風棠側首看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
“沒啥，在外人眼中，我被調遣到伙房，就已是在受罰了。”
他道。
話裏行間，不再是從前那般頹喪。
相反，卻有一種隱隱的僥倖。
伙房藏龍臥虎，燒飯的前輩們一個個都有自己的拿手功夫。
這段時日，你方唱罷我登場，輪着點撥他。
如果這是懲罰，他甘願接受這樣的懲罰，樂不思蜀呢。
聽到他這話，楊若晴也會心一笑。
“你這兵當的，滋潤啊！”她打趣道。
他笑着搖了搖頭：“通過上回跟鍾崢幹架，讓我看明白了很多東西。”
“哦？說來聽聽。”她道。
他道：“從前，我以爲自己能征服眠牛山裏的獅子老虎和狼，覺着自己很厲害，很能打。”
“到了這裏我才明白，那些不過是不入門的匹夫之勇！”
“真正想要做一個出色的士兵，想要建功立業闖出一番成就來，我還差得很遠！”
不僅是實戰，戰略，戰術，運籌帷幄，全盤操控……
他壓根就沒入門！
“伙房裏的前輩們，他們每一個人的身手都在我之上。”
“既來之則安之，甭管他們是衝着晴兒你的美食，還是別的啥緣由，只要他們願意點撥我，”
“這對我來說，都是難得的際遇。”
“我從前在伙房覺得很憋屈，不開心，覺着是在浪費我的光陰。”
“但現在，我覺着我每一日的時辰都不夠用了。”
“我要抓住這麼好的際遇，好好修煉自己，提升自己的實力。”
“等到某一日，重回前線，我一定會做得比從前好！”
把他錚錚的話音聽在耳中。
又看到他眼中重返的光亮。
這段時日壓在她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她微笑着看着他，就知道她的男人，不是那麼容易趴下的。
他就是一條蛟龍，當某一日風雲際會，定能一飛沖天。
“呃……既然時辰都不夠用，那爲啥每日還要過來幫我做這些活計呢？”
她歪着腦袋笑問。
被問到這個，他臉上的神情多了一絲溫柔一絲寵溺。
“嘿嘿，甭管多忙，陪媳婦這大事可不能忘……”他道。
‘媳婦’兩字，讓她的臉頰浮起兩朵紅暈。
看了眼邊上來來往往的路人，她嗔了他一眼。
還沒過門呢，張口閉口媳婦兒，你不害噪我還臉紅呢！”她道。
他咧着嘴笑。
“還有你伙房那幫大叔們，一個個喊我都是喊你小媳婦兒，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又道。
他傻笑的弧度更大了幾分。
晴兒頭一回去伙房，大家夥兒問是不是他媳婦兒。
還沒過門，他不敢說是，可又不願說不是。
於是，他們就往前面加了幾個字兒——“未過門”的小媳婦兒。
嘿嘿……
“哎，就曉得傻笑，不理你了！”
她往他結實的手臂上輕輕擰了一把，一甩秀髮，轉身朝前面走去。
他笑得合不攏嘴，拎起兩桶沉沉的黃豆子，快步跟了上去。
“晌午就在我這喫過飯再回去。”楊若晴在前面等他。
他點頭：“嗯。”
她踮起腳，看到前方某處：“咦，那邊有賣烏魚的，過去瞅瞅。”
他訝了下。
“晴兒，你從前不是隻愛喫草魚和胖頭魚麼？”他問。
她怔了下。
確實，她不太喜歡喫烏魚。
主要是拾掇的時候滑滑膩膩的，一層粘液不好使勁兒。
而且，烏魚的肉質不如草魚鮮美，有點粗糙。
所以她幾乎沒買過烏魚。
可是——
她視線悄然瞥過他的小腿。
前幾****劈柴的時候腦子裏還在琢磨着練功的事兒，斧頭不小心在退上劃了一下。
當時流了一些血，口子不是太深。
那種傷若是換做別人，早哎哎唷唷着躺牀上療養去了。
可他呢，用了點藥包扎後，還跟沒事人似的往返在軍營和她的鋪子之間。
啥活搶着做，也不說。
還是昨日下晝她無意間瞥到，追問下這才說的。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嘛，我從前不愛喫，現在愛吃了！”
撂下這話，她趕緊朝那邊快步過去。
烏魚對傷口的恢復效果好。
買回去弄給他喫，希望他的腿傷早些痊癒！
看着她蹲在一羣買菜的大娘嬸子們中間，正專注的挑選着烏魚。
他站在一旁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不曉得爲啥，邊上這麼多人，咋就覺着這丫頭格外的顯眼呢？
站在一羣人中間，總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到。
看到後，就再也挪不開目光了。
嘿嘿……
這麼顯眼的丫頭，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呢。
想到這，他就忍不住一陣陣的歡喜，腰桿也挺得更直了。
這邊，楊若晴已經拎着一條被宰殺了的烏魚回來了。
“最大的這條被我買了，將近兩斤，二十四文錢呢！”
她興奮的跟他說着。
他微笑着聽着。
軍營後面棗樹林子深處，有一個小水塘。
是他練功的時候發現的。
小水塘裏就有烏魚。
這丫頭若愛喫，回頭他抓去！
“我來拎。”他道，隨手接過那魚。
魚嘴裏用楊柳枝兒串了一下，他就把那柳枝兒串掛在手指上。
兩個人說說笑笑着原路返回，路上，楊若晴又買了幾樣時令蔬菜。
打算回去好好整幾個菜，犒勞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