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嫺朝她伸出手來：“寶寶跟我睡，你自己好好睡。”
楊若晴卻搖搖頭，“不了，我要留她在身邊，我才睡得踏實。”
拓跋嫺收回了手，輕嘆了口氣。
邊上，蕭雅雪忙地道：“也好，那我去幫你們鋪牀啊！”
蕭雅雪在那邊鋪牀，這邊，拓跋嫺一臉心疼的看着楊若晴。
“晴兒啊，你這心情，我懂啊！”
“當初，我剛把風棠生下來，纔看了一眼，孩子就跟我分開了。”
“兵荒馬亂的年月，兩國一直在交戰。”
“我每一天，都跟你這樣，因爲是一國的公主，肩上還有別的使命。”
“人前還得歡笑，交際，沒人的時候，回了自己的寢宮，都不敢放聲大哭。”拓跋嫺低聲說着自己過往的心路歷程。
楊若晴沉默的聽着，彷彿也跟着拓跋嫺重新去經歷了一遍。
拓跋嫺接着道：“因爲擔心身邊有別人安插的眼線，我哭都不能哭出聲。”
“每一天，只有夜裏躺到了牀上，被窩蒙着頭，我纔敢爲我的兒子淌淚。”
“十九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每一夜，都是那麼熬過來的。”
“因爲淌多了淚，我的這眼睛落下了病根。年輕那會子倒不覺着有啥不妥，這上了一點年紀，就漸漸顯現出來了。”拓跋嫺道。
聞言，楊若晴的視線落在拓跋嫺的雙眼上。
臉上難掩擔憂。
“娘，你的眼睛……”
“沒事，這會子沒事，你不要爲我擔心。”拓跋嫺微微一笑道。
“哭過了，擦乾了淚，第二天天亮了，咱還得站起來，日子還得繼續往下過，事情還得接着做。”
“肩上的責任，還得接着扛。”
“只要我們活着一天，就不能垮下去。”
“什麼叫真正的強者？”
“真正的強者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把一顆破碎的心掏出來縫縫補補。”
“完事兒了，再塞回去。”
“等到天明，咱還是咱，寶寶需要你，風棠子需要你。”
“兩家我們這些長輩，也需要你。”
“晴兒，你跟風棠，是支撐咱這兩家的兩根支柱，稍微垮掉其中一根，都會全部崩盤，”
“所以，晴兒啊，我的好媳婦，好閨女。”
“你要振作！”拓跋嫺輕拍了拍楊若晴的肩膀，鼓勵着。
聽她說了這麼多，楊若晴心裏有了很多感觸。
“娘，你也很不容易，那麼多年，都是這樣挺過來……”她喃喃着道。
想起了第一回遇到拓跋嫺，是在百蠻大峽谷裏面。
喬裝出行的拓跋嫺，每一年都會去當年跟棠伢子走散的地方站一站，看一看。
十九年了，從未間斷，風雨無阻。
“晴兒啊，你看看我和風棠。”
拓跋嫺的聲音再次傳進楊若晴的耳中。
“十九年了，我都以爲他早不在這人世間了，可是，老天爺卻再次讓我們母子重逢。”
“所以，晴兒啊，你要振作起來。”
“倘若你和辰兒的母子緣分還在，那麼，老天爺就一定會安排你們再相逢！”拓跋嫺道。
拓跋嫺道：“只要活着，人在，就有希望。”
“我和風棠，如今母子團聚，這就是最好的例證！”她道。
這話，點燃了楊若晴心中的希望之火。
“娘，我跟你說一個事兒，不知道你會不會信我。”楊若晴又道。
拓跋嫺道：“你說，我信！”
楊若晴道：“距離辰兒失蹤，已經十多天了。”
“大家嘴上不說，心裏估計都覺着孩子沒了，這麼多天，在山裏就算被遭遇野獸，餓也餓死了。”
“可是，我卻有一種感覺，我的辰兒沒有死。”
“他還活着！”
“娘，我真的有那種感覺，不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楊若晴道。
拓跋嫺微笑着點點頭：“所謂母子連心，我信你的感覺。”
“所以啊，晴兒，打從即刻起，你得振作起來，不可以再像前幾日那樣了。”
“辰兒暫時不在你身邊，可是，你還有寶寶啊。”
“你看看寶寶，這十來日，這小東西好像也能察覺到家裏出了事似的。”
“平時脾氣那麼暴烈，這些天裏，好乖，不哭也不鬧。”
“醒了就一個人在搖籃裏咬自己的小手指玩耍，看得我都心疼了……”拓跋嫺道。
聞言，楊若晴垂下眼來，細細打量着懷裏的小閨女。
小傢伙蜷縮在她的懷裏，小小的，柔軟的身體，隨着她的呼吸輕輕起伏着。
“好像……瘦了一點。”她道。
拓跋嫺嘆了口氣：“這些天，她都沒有喝上一口奶了，都是吃麪湯……”
這話，提醒了楊若晴。
她腦袋裏轟的一聲響，這才意識到這麼多天裏，自己一門心思的找辰兒，天沒亮就出門，夜深人靜纔回家。
孩子幾乎都是睡着的，所以一直沒去驚醒她。
“奇怪，我的奶咋不覺着漲了？”
她低下頭來，打量着自己的胸。
“娘，你幫我抱下寶寶，我來擠擠。”
很快，楊若晴從沐浴房出來了，臉色格外的凝重。
“我的奶，回去了！”她沮喪的道。
拓跋嫺訝了下，那邊早就鋪好了牀，一直等候在一旁的蕭雅雪卻搶先出聲了。
“啥意思啊？啥叫回去了？回哪去了？”她問。
楊若晴皺着眉頭，道：“就是沒了，我已經沒奶水喂寶寶了。”
“啊？咋會這樣？”蕭雅雪沒生養過孩子，不懂這塊。
拓跋嫺輕嘆了口氣，“我和你娘她們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果真沒奶了，哎！”
“爲啥會這樣啊？嫺夫人，你快跟我說說！”蕭雅雪追問。
拓跋嫺道：“這女人，就是這樣。”
“隔了好幾日不給孩子餵奶，那奶水就會一直漲，漲着漲着，就沒了。”
“又或者，情緒受到大的波動，傷心過度，不思飲食，不睡覺，過度受累什麼的。”
“也都會讓奶水提早退回去。”
“晴兒遭受了這麼大的事，那奶水，恐怕前幾日就已沒了，此刻才發現。”
聽完拓跋嫺的話，蕭雅雪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