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裏，老楊頭的嘆氣聲，蓋過了一切。
老漢看向角落裏，自打診斷結果出來後就一直蹲在那裏，抱着腦袋一動不動的楊華明。
“都到了這個份上，你就算把腦袋埋到地上去，也得想法子把這個事兒給弄過去啊！”老楊頭道。
楊華明擡起一張沮喪的臉，挫敗的道：“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能咋整？”
老楊頭詫了下，“那、照你這麼說，你還打算真把荷兒嫁給那個餘金寶不成？”
楊華明道：“都到了這個份上，肚子裏都有了娃，不嫁，還能咋滴？”
譚氏道：“把娃打了！”
“嫁漢嫁漢，穿衣喫飯，荷兒自己就是個廢物，那個餘金寶更渣，這樣兩個人湊到一塊，那日子還不過得一團糟？”
老太太憤怒的道，“過日子這種事，是一輩子的，我不待見荷兒那個死丫頭，可也不想她一輩子遭罪！”
“這塊肉，必須打了！”她再次強調。
楊華明哭了。
“閨女才十三歲，我聽她娘說，年前纔剛剛成人的。”
“如今懷了這第一胎就打掉，我擔心對閨女身子不好，會落下病根！”漢子道。
這話，傳到了楊若晴的耳中。
心裏暗暗驚歎着，這楊若荷成人的時間，跟自己差不多呀。
十三歲來初潮，過了半年就懷孕，嗯，這個荷兒比自己這個堂姐給力。
只是這麼稚嫩的身子就懷孕生娃，終究不太好。
但四叔是荷兒的爹，身爲堂姐的自己也不好多說啥，何況古代的氛圍就是早婚早育。
楊若晴豎起雙耳，接着聽老楊頭和楊華明他們討論這事。
老楊頭道：“老四啊，荷兒是你閨女，咱老楊家也分了家，”
“分家的時候就說開了，各房子女的婚事，你們做爹孃的自己拿主意，我和你們娘，就把把關。”
“荷兒的婚事，你可得慎重啊！”
“餘金寶那種人，這還沒跟咱老楊家走儀式，就把荷兒的肚子給弄大了，可見這個男的，不是個好東西。”
“這擺明着是個火坑，你還要把荷兒往坑裏推？”老楊頭問。
楊華明一臉的糾結和痛苦。
“我也曉得是個火坑，我比誰都看不慣餘金寶那個畜生，要是可以，我恨不得去殺了他。”楊華明道。
“可是，閨女都這樣了，就算把肚裏的娃打掉，清白也毀了。”
“將來，也是定然嫁不到好人家的，”
“配鰥夫，給人做填房……這坑更大。”
“與其那樣，倒不如讓她跟了餘金寶，這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夫妻，”
“餘家村離咱長坪村路不遠，一碗茶的功夫就能走個來回，咱家兄弟多，量他餘金寶也不敢欺負咱荷兒。”楊華明在那一字一句的分析着。
但每一句分析出口的話，卻又是那麼的無奈。
楊華忠忍不住開了口：“莫欺少年窮，不是咱老楊家人看不起餘金寶家的條件，主要是這個年輕人不求上進。”
一點，老四你也要考慮清楚，成了家，穿衣喫飯，這是大問題。”他道。
並不是誰都能像自家女婿棠伢子那樣奮發向上的。
楊華忠的腰桿，挺直了幾分。
楊華明聽到這話，臉上的挫敗感更加深了幾分。
“要是實在不行，大不了他們成親後，我把餘金寶帶在身邊，讓他在酒樓找個跑堂的差事先做着，賺點錢來養活老婆孩子。”他道。
楊華明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其他人，還有啥好說的呢？
該勸的，該擺出來的，全說了。
哎！
“既然這樣，那回頭等荷兒醒了，你問下荷兒，再確定下那娃到底是不是餘金寶的。”老楊頭道。
“要真是，而荷兒自己也中意餘金寶，那就再去一趟餘家村，跟餘大福那談下這個事，讓他們老餘家趕緊的過來提親！”老漢最後道。
“我困了，乏了，啥都不想說了，你們都散了吧，有啥事，明日再說！”
衆人各自散了，楊若晴也跟楊華忠一塊兒回到了家。
此時，已經過了夜飯的點。
堂屋裏，駱風棠正陪着小安在那講軍營裏的事，小安聽得津津有味。
小花小朵在那陪着駱寶寶耍，孫氏則扶着門框，墊起腳朝院子門口張望。
當父女兩個的身影，出現在院子門口，孫氏眼前一亮。
驚喜的對着堂屋桌子這邊道：“回來了，回來了！”
然後，她快步出了院子，去迎接他們。
駱風棠跟小安那交代了一聲，也隨即站起身跟在孫氏身後去了院子裏。
“咋樣了？荷兒回來了沒？”孫氏問。
楊若晴點頭：“早回來了。”
“那咋搞到這麼晚纔回來呢？荷兒鬧了？”孫氏又問。
楊若晴道：“被四叔一棍子敲暈了扛回來的，沒鬧，不過卻出了一件比鬧還要可怕的事兒。”
“啊？啥事兒啊？”孫氏問。
楊若晴道：“進屋再聊。”
孫氏連連點頭，“那先開飯吧，喫過飯了再細說。”
楊若晴訝了下：“都這個點了，你們咋還沒喫飯啊？”
孫氏道：“我夜飯是早就燒好了的，我讓棠伢子他們先喫，他們都說不餓不餓，要等你們回來一塊兒喫。”
楊若晴的目光隨即落在身旁的駱風棠的身上。
堂屋廊下燈籠柔軟的光線照映在他的眼中，他的眼底一片溫暖的關心。
“你莫擔心，寶寶已經喫過了，我照着你的吩咐，夜裏就給她吃了個七成飽，不敢讓她喫太多。”他微笑着道。
楊若晴勾脣一笑，超級好奶爸！
喫過了夜飯，一家人圍在燈下，討論了一會關於楊若荷的事情。
孫氏和楊華忠也是長吁短嘆了一番，也很沒轍。
楊若晴倒是無所謂。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這是楊若荷自己選擇的，將來，是好是壞，她自己對自己負責就行了。
每個人，過好自己的人生，對自己最親近的親人，相互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