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仙俯視着腳邊哭着求情的女人,那些紅袖添香的場景,在記憶裏一點點遠去。

    眼前的這個女人,蛇蠍心腸,心胸狹窄,滿口謊言。

    她在親生兒子的生辰宴上公報私仇,荼毒報復。

    她讓他下不來臺,讓他在衆人面前丟臉,被長輩訓斥,被兄弟們擠兌。

    她成爲了他最大的笑話,讓他成爲整個老楊家上上下下的笑柄。

    這個家裏,有四嬸那種大嘴巴的婦人在,這件事早晚傳遍全村,甚至整個清水鎮。

    他日他考取功名,這件事也會一直成爲他人生中的污點,不管走到哪裏,都被人恥笑。

    甚至,還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大做文章

    想到這些,楊永仙的瞳孔一陣劇烈收縮着,加上東屋裏,譚氏剛剛經歷了一場山洪暴發,這會子剛提上褲子來到窗口。

    “永仙你要是敢鬆口留下那個毒婦,你就不是我大孫子,也不是咱老楊家人”

    譚氏的這一嗓子,無疑是往一桶沸油裏劃了一根火摺子。

    “去死吧賤人”

    楊永仙吼了一嗓子,擡腿一腳踹向李繡心的心口

    李繡心啊了一聲,仰背倒地,便沒了動靜。

    中元節的下晝,照着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大家夥兒是要帶着香燭,炮仗,草紙,供品,然後去村後面的河邊,或者山腳下燒香,祭祀祖宗的。

    當村後的山腳下,河邊,陸續傳來炮仗的聲響時,老楊家卻沒有半個人出去燒香。

    前院的大門關得緊緊的,院子裏卻忙得人仰馬翻,一個茅廁都不夠使了,臭味兒飄蕩在院子的上空。

    期間,楊若晴提議去請福伯過來給大家夥兒開點藥來止瀉,卻被老楊頭以家醜不可外揚的理由給拒絕了。

    楊若晴沒轍,既如此,那就讓老楊頭去解決吧。

    她早就想離開這裏了,於是趕緊帶着駱寶寶和孫氏他們回了自己的家。

    剛到家,孫氏便急急忙忙道:“我也得去一趟茅廁了,肚子隱隱作痛,先前就一直憋着呢。”

    楊若晴道:“幸虧娘喝的少,不然可是憋不住的。”

    孫氏苦笑,顧不上說話急急跑了。

    楊若晴也回了自己家,此時,駱鐵匠和駱風棠準備好了東西,正在家裏耐心等待她們回來。

    見到她們娘倆回來,駱風棠微笑着迎了上來。

    他先是擡手摸了下駱寶寶的腦袋,“閨女,晌午去你太嘎公家做客,喫飽了沒”

    駱寶寶道:“喫飽了呀,大堂舅發脾氣了呢,打了大舅媽,還踹了繡心姨娘呢”

    聽到這話,駱風棠詫了下,看向楊若晴。

    楊若晴苦笑:“看了一場鬧劇,等會路上我再跟你說。”

    然後,她對駱寶寶道:“今個在太嘎公家那邊看到的事兒,別跟外面說。”

    駱寶寶乖巧點頭,“娘放心好啦,我可不是四嘎婆,我守口如瓶,太嘎公走的時候也叮囑我們要守口如瓶呢”

    楊若晴笑了笑,走的時候,老楊頭把家裏的大人孩子全都召集到一塊兒,再次叮囑不準把今日家中發生的事對外說。

    至於被楊永仙一腳踹暈

    過去的李繡心的情況咋樣,自然也沒人敢問。

    當時人暈過去了,也沒有動胎氣,老楊頭鬆了一口氣,當即命楊永仙幾個把人給送回了前院屋子裏,肯定有後續,但楊若晴沒興趣留在那裏等。

    “寶寶,我們要去燒香了,你去不去”駱鐵匠走了過來,笑呵呵問。

    駱寶寶點頭:“肯定去呀”

    駱鐵匠一手拎着籃子,另一手伸出來牽起小孫女的手,“好嘞,那咱走起”

    “大伯,籃子我來拿。”楊若晴道。

    駱風棠搶在她前面,“有我在,你們誰都別跟我搶。”

    他從駱鐵匠手裏接過了籃子,轉身對楊若晴這咧嘴一笑,眼中都是寵溺。

    楊若晴勾脣,走過來挨着他身側,“走吧,燒香去。”

    他點點頭,騰出一手來牽住她的手。

    她原本想要把手抽回來的,這青天白日,路上都是來來回回燒香的村民,被看到了有點不好意思。

    她手指稍微動了幾下,他的大手便加大了力度握緊了她的手,不准她逃。

    她扭頭看他,他線條利落的側臉在午後的日光下更顯英俊。

    他側首,目光跟她對視。

    他幽黑的眼底一片柔情眷戀,笑容溫暖柔和。

    她微微心旌。

    突然悟出了一個再簡單不過,卻一直沒能弄懂的道理。

    當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的時候,她便是他的掌中寶。

    是他的門面,是他的招牌,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指間的一顆硃砂。

    真的愛你,你的一切他都喜歡,你喜歡的一切他也喜歡。

    不分何時,何地,他都喜歡膩歪着你,不在乎世人的目光,把最好的東西給你,肆無忌憚的寵你

    這就是真愛,真愛不需要顧及世人的目光,真愛不需要躲躲藏藏。

    真愛便是你在鬧,他在笑,別人在羨慕嫉妒恨

    楊若晴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並主動把身體靠了過去,跟他並肩前行。

    這不是秀恩愛,這是一種日常,是一種習慣。

    能夠拿出來秀的恩愛,不是真正的恩愛。

    她只想勇敢的去愛他,迎接着世人的目光,在他需要的時候緊緊站在他身旁,足矣

    “這場酒席,你沒喫幾口吧”

    走在路上,駱風棠低聲問道。

    提起酒席,楊若晴的笑容就淡了幾分,眉宇間也多了幾分疲憊。

    “哎,幸好我沒喫,不然這會子恐怕真的要渾身無力,腳底發軟,然後坐在馬桶上沒法下來了。”她聳了聳肩,揶揄道。

    駱風棠眉峯微挑,露出幾分訝色。

    楊若晴便小聲把宴席上發生的事兒,跟他這說了個來龍去脈。

    “呵,今個我大堂哥可真是威風啊,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我突然間發現,大房四個堂哥里面,我大堂哥纔是真正最像我大伯的”

    清高,虛假,自私,自以爲是。

    好面子,面子就是命,偏生自己又沒那個命去掙面子

    用三個字形容他最好: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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