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扯着嘴角冷笑,“楊華明,你少跟我這裝,別以爲你來道觀拿了幾條笤帚就變成了聖人,你從前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多了去了!”

    “你……”楊華明氣得擡起手來,作勢要打劉氏耳光。

    劉氏側過臉來,指着自己肉肉的臉頰:“來來來,打,照着這兒打,你要是敢挨着我一根汗毛,我這就去跟你爹孃把你上回挖你大哥墳的事兒給抖出來!”

    “你閉嘴!”

    楊華明丟了笤帚,一把捂住劉氏的嘴把她往旁邊的牆壁後面拖。

    劉氏咬了一口他的手背,他才鬆開,捂着流血的手氣得咬牙切齒:“瘋了瘋了,你這女人當真瘋了!”

    劉氏獰笑:“我是瘋了,那也是被你和你爹孃給逼瘋的!”

    “你們全都瞧不起我,打罵關禁閉,張口就來,把老孃當一頭牲口呢?”

    “我告兒你楊華明,今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不然我就把你挖墳的事兒全抖出來,橫豎我再去關禁閉唄,我倒要看看你咋辦,這差事還能不能保住!”

    聽到劉氏這番威脅的話語,楊華明整個人都氣蒙圈了。

    他知道硬來是肯定行不通的,劉氏這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樣子。

    於是,楊華明打算來軟的,臉上努力的擠出笑容來。

    “好了好了,上回關禁閉的事兒讓你受委屈了,那啥,誰讓你犯啥錯不好呢,非得去偷爹孃的錢,那木匣子就是我孃的命根子,我也不好睜隻眼閉隻眼啊。”楊華明道。

    “一句話就能把我的委屈給抹掉?”劉氏問,擡起兩根手指頭,捻了幾下。

    楊華明懂了,這是要錢呢。

    他咬咬牙,從身上摸出一把銅錢塞到她手裏。

    劉氏斜睨了眼,“打發叫花子吶?”

    楊華明便從褲兜裏再次掏出一把來,這回,褲兜跟着底朝天。

    “我身上就這麼多了,你拿去買點東西喫,補補身子。”

    話剛說出口,楊華明就後悔了。

    劉氏這趟關禁閉二十天將近長了二十斤肉,如今整個人站在他面前都比他要魁梧了。

    還補?不能再補了!

    劉氏將從楊華明那裏收刮過來的百來文錢揣進自己的口兜,道:“我給你一天的功夫琢磨,明日我再來問你,不管咋樣,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絕不准你爹把咱四房的運氣全都吸去給大房!”

    撂下這話,劉氏施施然離開。

    楊華明氣得跺腳,卻又無計可施,誰讓自個的把柄落在她手裏呢?

    劉氏很守信,第二天下晝,又來了道觀找楊華明。

    被楊華明用一把銅錢打發走了。

    第三天第四天每天準時準點過來,六天下來,她每天雷打不動,且樂此不疲。

    等到了第七天的時候她再來,遠遠便見楊華明蹲在道觀門口等着她。

    待她走近,楊華明起身拽着她兩人一頭扎進了邊上的樹林子裏。

    “你這女人到底有完沒完?這幾天從老子這裏敲詐走了將近二兩銀子了,你還想咋樣?”林子裏沒人,楊華明這幾天下來積壓的怒火全都化做了咆哮,劈頭蓋臉丟向劉氏。

    劉氏也不氣惱,也不

    着急分辨,反倒是笑吟吟等待楊華明發泄了個夠。

    等到他咆哮累了停下來了,劉氏方纔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楊華明,你罵完了嗎?罵完了我來說兩句。”劉氏道。

    “你,別想着洗白,挖墳破壞風水的事兒咱做了第一回也不愁第二回,不管咋樣,我要爲四房搏一把,你難道就不想爲你和小娟狐狸精的鐵蛋搏一把?”

    “鐵蛋過完年就要送去蒙學了吧?你難道不想考取功名的人是鐵蛋?”

    “楊永仙再咋樣飛黃騰達,那也是你侄子,跟你不親不近的,不會照拂你,更不會爲你養老送終。咱要爲了自個,你懂嗎?”劉氏平靜的問。

    這樣不哭不鬧的劉氏,竟然讓楊華明怔住了,定定的看着她那張開開合合的嘴。

    劉氏接着又跟楊華明這分析起了老楊家各房的情況來,一番對比之下,最差最沒有出路的便是四房了。

    “四房要爬起來,得鐵蛋有出息才成,不管是大安小安還是永仙,他們都跟咱打一巴掌隔一層。”

    “甭管是將來照拂菊兒三丫頭她們幾個女孩子家,還是給咱養老,都只能指望鐵蛋。我是鐵蛋的嫡母,鐵蛋也是要給我養老送終的,這二十來天的緊閉我琢磨了很多,咱四房真的不能再跟在其他幾房後面撿漏了,關鍵是你得頂起來!”

    楊華明漸漸被說得動了心:“我咋頂?我就這能力,灑掃院子還行,其他的都不行了……”

    劉氏湊近楊華明,道:“你要相信你自個行,就一定行,這第一步就是先掐斷永仙那一支的氣運。”

    “我爹盯得緊,木偶不能倒,咋掐?”楊華明又問。

    劉氏脣角勾起一絲冷笑,從袖子裏取出一物來塞到楊華明的手裏。

    楊華明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東西,嚇了一跳,差點就甩出去。

    “你個瘋婆娘咋把修兒那木偶給偷出來了?”他顫聲問。

    劉氏道:“你仔細瞧,這可是修兒那隻?”

    楊華明頂了頂心神重新打量,看着像,實際上卻不是。

    “這玩意兒是我這幾天雕的,咋樣?瞅着很像吧?”劉氏問。

    楊華明點頭,“不細看還真分辨不出來。話說,你啥時候學會雕刻這門手藝了?”

    劉氏笑而不語。

    關禁閉的二十多天裏,她閒得無聊便把屋裏的椅子腳,桌子腳用刀子刻來打發功夫呢……

    “今個是最後一天了,回頭你尋個機會把這假木偶擺上去,真的那隻偷偷帶走,扔到糞坑裏去,神不知鬼不覺。”

    夜裏,老楊家前院後院都陷入了深層次的睡眠中。

    楊華明從牀上爬起身,聽到隔壁東屋裏老楊頭的鼾聲跟打雷似的,他就放心了。

    輕手輕腳的來到前院李繡心那屋門口,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鐵絲塞進去,門鎖便開了。

    楊華明推門進去,裏面昏昏暗暗的,迎面一張桌子上擺着香燭,供品,以及兩根雕刻了眉眼五官的人偶。

    楊華明後脊背一陣陣的發涼,強忍着緊張摸到了桌旁,掏出那隻假的木偶探身去換下那隻真的,手指纔剛剛碰觸到那木偶,身後的屋門突然開了。

    “你做啥?”

    聲如洪鐘的聲音響起,老楊頭拎着一隻燈籠出現在屋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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