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到這個,劉氏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拔牙的陰影再次籠罩在她的頭頂。

    她擡起那隻抓過生肉的手捂住自己的半邊腮幫子,皺着眉頭道:“千萬千萬不要去拔牙啊,這拔牙真是要人老命,你四嬸我差一點兒就沒挺過來,實在是太痛了,當初我生幾個孩子都沒那麼痛!”

    “真真的應證了他們唸書人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啊,拔牙要不得要不得哦!”

    楊若晴忍不住笑了,“四嬸,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吧,這都怕到拽文了啊!”

    劉氏梗起脖子,一臉的堅持:“真沒誇張,是真的痛,你要不信就問三丫頭,問問她那天我到底吐了多少血,老嚇人了!”

    楊若晴還是笑。

    “四嬸,不管咋樣你把那顆壞牙給拔掉了,長痛不如短痛嘛,接下來慢慢調養,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好的。”

    劉氏點頭:“這倒也是,大夫說我那顆壞牙火毒太深,侵入了牙齦,要我連續喫一個月的中藥,到時候再去補牙,哼,我纔不去補牙呢,不想再痛一遭了。”

    三丫頭這時安置好了豬肉從竈房出來,聽到這話蹙了下眉,“娘,你又在說這種小孩子氣的話了。大夫說了,拔掉的牙必須得補上,不然對身子不好。”

    “怎麼可能,從沒聽過這種話,你別啥都聽大夫的,大夫也不是神仙。”劉氏立馬反擊回去。

    楊若晴也道:“四嬸,大夫真沒有危言聳聽,拔掉的牙過段時間是真的需要補起來,否則那個地方一直空着,牙齒在咀嚼的過程中會變形,整體往一邊歪,整張臉都會扭曲。”

    “還有啊,你若是不補,上面的那顆牙找不到跟它咬合的小夥伴,就會往下生長,就像那野豬的獠牙似的嗞出來,到時候你想補牙都補不了,可慘了!”

    楊若晴不知道是自己說話時的表情太過於真實呢,還是她這個人在劉氏心中早就有了威信,總之,她這番話說完後,劉氏的臉色都變了。

    捂着自己的臉,滿眼都是恐慌。

    楊若晴見目的達到,朝三丫頭那眨了眨眼。

    三丫頭朝她感激一笑。

    她和二姐勸了好久都勸不通,晴兒姐一番話竟然起了作用,不管是勸的還是嚇的,只要娘願意去補牙就行。

    “晴兒姐,我爹要夜裏才能回來,今夜是肯定沒法請劉大哥喫飯了,明日晌午怎麼樣?”

    比起幾個月之後的補牙,三丫頭眼下最關注的還是這件事。

    早些把飯請完,早些跟那位送藥的劉大哥道謝,這樁人情就還掉了,心裏也會心安一些。

    楊若晴直接替劉雪雲做主應下了。

    三丫頭很是高興,“晴兒姐,那到時候你和我姐夫也一定要過來啊,還有寶寶,駱大伯他們……”

    楊若晴知道三丫頭這是客氣,於是打斷她的話道:“既然是爲了答謝劉雪雲,那就沒必要請太多了,人多嘈雜也不好,何況咱家裏這些人逢年過節都會湊在一塊兒喫大鍋飯熱鬧熱鬧,也不差這一回,我做主了,明日我和棠伢子陪劉雪雲過來就行啦!”

    劉氏也客氣了幾句,奈何楊若晴態度堅決。

    三丫頭道:“既如此,那就聽

    晴兒姐的吧,等我爹夜裏回來我跟他說,讓他明日一早就去鎮上買菜。”

    楊若晴又笑了:“不用鋪張浪費,家常便飯便是最好,誠意主要在於態度,菜式啥的,沒那麼打緊。

    ……

    下晝,當楊若晴往老宅送肉,駱鐵匠往周家村送肉,駱風棠往其他親戚家送肉的時候,收到肉的人家也都沒閒着。

    比如蔣桂玲和大寶立馬回了孃家。

    比如大孫氏打發小潔爹往鎮上的張家去了,給閨女和外甥女送野豬肉。

    比如楊華忠也套了馬車往項家莊趕。

    再比如楊華梅已經琢磨好了,今夜燒一碗給家裏人喫,等明日天麻麻亮再起來燒一碗,趁着熱乎,讓栓子爹送去鎮上的學堂給小黑也嚐嚐鮮。

    兩個小子今年都十四了,正是猛漲個兒的時候。

    正所謂半大小子喫窮老子,喫多少都不夠啊。

    大白稍微好一點,在家裏幫着栓子爹打理農活,家裏隔三差五的總能喫點啥,雞蛋至少是不缺的。

    小黑相對就要苦一些,在鎮上啥事兒都得靠自己。

    ……

    夜裏,楊華明剛從道觀回家,從三丫頭那裏聽說了劉雪雲他們下山的事兒,鞋子都沒換,夜飯都顧不上喫就連夜趕來了駱家。

    “劉兄弟啊,可算是再見到你了,上回你給我家三閨女送藥的大恩情我們一直沒得報,明日晌午,就在寒舍,家常便飯還請你賞個臉!”

    明明自己的年紀足夠做劉雪雲的爹了,但此刻楊華明站在劉雪雲的面前卻沒有擺半點長輩的架子,相反還微微彎下了背,神情和言語間透出真誠和懇切。

    楊若晴看在眼底感慨在心底,四叔如今到了這個年紀,真的是幡然悔悟立志要做一個好父親啊。

    擱在從前,他纔不會這樣做呢,不錯不錯,真的成熟了,對,一個四十多歲,人生走過了三分之二的人終於難得的成熟了,可喜可賀。

    對於楊華明的邀請,劉雪雲一點都不意外,因爲先前楊若晴回來的時候就已跟他這說了。

    他站起身對楊華明這拱了拱手,神色隨和的道:“多謝四叔邀請,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

    楊華明愣了下,隨即擡手扶住劉雪雲的雙臂:“好,好得很,四叔就喜歡你這種爽快性子。”

    “那啥,你是喜歡喝果酒,米酒,還是最烈的那種燒刀子?”

    劉雪雲淡淡一笑,曾經他最喜歡喝燒刀子,喜歡那種烈焰竄喉的刺激感覺,後來娶了妻,她不准他喝那種酒。

    她說:“我們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小酌怡情,嗜酒傷身,你沒有好的身體怎麼陪我走一輩子的路?”

    爲了妻子,他再也不碰燒刀子。

    後來妻子含羞而死,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恨不得一頭撞死。

    遇到了楊若晴,她點醒了他,給了他活下去的動力,這一年多來他一直履行諾言,再不碰燒刀子。

    見到劉雪雲遲遲沒有迴應,楊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燒刀子吧,看你這種年輕人,只有燒刀子才能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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