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人家劉大哥今個是頭一回來咱家喫飯,你能不要想那麼多好不?再說了,劉大哥那麼好的人,心心念念都是他亡妻,他是個好男人,是我配不上人家。”

    劉氏的臉色黑下來:“你可是咱村如今的村花,鎮上不曉得多少人家想娶你做媳婦呢,是你眼光高瞧不中。你哪裏配不上劉雪雲那個鰥夫了?你配得上!”

    三丫頭紅了臉,“娘,不說這個了,說多了往後見着劉大哥了我都不好意思說話。”

    “好好好,不說不說,只要你別以身相許去報恩就行,娘可不想你嫁那麼遠,更不想你給人做續絃。”劉氏伸手接過三丫頭的空碗。

    三丫頭卻拉住劉氏的手腕,一臉認真的叮囑她:“娘,你別開口閉口叫人家鰥夫好麼?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咱得尊重人家。”

    劉氏怔了下,隨即解釋道:“我這不是跟你關起門來談心麼,放心吧,在外面我肯定不會那麼說的。”

    三丫頭卻依舊不鬆手:“娘,你跟我談心也不要說,有些稱呼多說幾遍說順口了就難改過來,到時候你在外面說出來就收不回了。”

    劉氏看到三丫頭這麼一臉正經的,只得鬆口道:“好好好,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娘都聽你的。”

    “多謝娘。”三丫頭笑了笑,終於肯鬆手了。

    劉氏端着空碗往外走,並吩咐三丫頭:“穿衣裳下牀,夜飯都燒好了,就在竈房喫。”

    “好嘞,我馬上就過去。”

    待到劉氏離開後,三丫頭把手伸到枕頭底下摸到了那件外袍,有些走神……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微風伴着細雨,三月的風中瀰漫着油菜花的香味兒。

    在這樣的時節裏,清明節到了,祭祀祖宗,追悼哀思。

    早上,老楊家各房的婦人們都聚集在楊華忠家的後院,大家夥兒忙着揀菜洗菜,爲晌午的幾桌酒菜做準備。

    爲啥?

    因爲去年小花生下了福娃。

    趁着今年清明開族譜,把孩子的名字正式寫上去,所以晌午楊華忠邀請老楊家人都過來喫飯。

    前院堂屋裏,楊華忠楊華明楊華洲兄弟都聚在一塊兒抽着旱菸,喝着茶,聊着待會去山裏燒香祭祀的事。

    楊華明道:“我最擔心的就是這雨會不會越下越大,要是那樣,燒香都點不着火了。”

    楊華洲笑道:“臘月去山裏燒香,天乾物燥生怕把山給燒起來了,也是提心吊膽的,這會子做清明下雨,怕點不着火也是提心吊膽的。”

    “到了到了,咱到你三爺爺家了!”

    楊永柏抱着兒子,翠屏在旁邊撐着傘,一家三口到了堂屋門口。

    楊華忠趕緊起身來到堂屋門口,從楊永柏手裏接過孩子:“哈,小東西回來做清明瞭,來,進屋來耍,你哥哥姐姐們都在呢。”

    屋子裏,鴻兒他們都在,很是熱鬧,楊永柏的兒子進了屋就不肯在楊華忠懷裏待

    ,下了地立馬去找鴻兒他們玩去了。

    楊華忠招呼着楊永柏和翠屏進屋喝茶。

    楊永柏挨順的跟堂屋裏的其他人打招呼,都是家裏的叔叔以及堂兄弟們。

    翠屏道:“永柏,孩子你盯着,我去後院幫三嬸她們揀菜。”

    “去吧去吧!”楊永柏擺擺手,拉了把凳子跟楊永青坐到一塊兒,坐下後從口兜裏掏出一根旱菸杆子來在手裏把玩。

    “喲呵,永柏你也學會抽旱菸啦?”楊永青好奇的問。

    在莊戶人家,漢子們抽旱菸的年紀通常要到三十歲以後,年紀輕的基本不抽,當然也有例外。

    至於原因,有很多,但大家夥兒覺得最站得住腳的就是家裏婆娘不準。

    年輕的夫妻有時候在一塊兒抱着親個嘴啥的,旱菸那味兒多大呀,所以年輕夫妻間是不時興抽那玩意兒的。抽那玩意兒的都是人到中年,夫妻間都磨滅了激情,抽菸的樂趣遠大於跟自家黃臉婆親親我我。

    “這玩意兒還用學嗎?這不是會拿筷子就會端旱菸杆子嘛!”楊永柏笑眯眯道,手指把玩着那根金燦燦的煙桿子,菸嘴的地方還鑲嵌着一圈墨綠色的環,看起來就不一樣。

    “呀,你纔多大啊就抽旱菸,你家翠屏夜裏不讓你親了可咋整?”楊永青接着調侃。

    楊永柏咧着嘴笑,“她敢,她敢不讓我親,回頭我就給她找幾個姐妹回來,急死她!”

    楊永青笑得前仰後翻,拍着楊永柏的肩膀:“永柏你就別吹牛了,想當初爲了娶翠屏,你小子不曉得褪了幾層皮,你還敢找小老婆?”

    楊永柏嗤了聲:“今時不同往日,這男人哪,有錢了女人就會貼過來,休了一個年紀大的,再娶個年輕貌美的,就跟去買根旱菸漢子似的,多簡單個事兒啊!”

    說到這兒,楊永柏又把手裏的旱菸杆子晃了晃,金燦燦的光讓人眼花繚亂。

    楊華明正跟楊華洲那說話,終於被侄子們這裏的動靜給吸引過來。

    “喲,柏小子的煙桿子瞅着不賴啊,沒個一兩百文錢拿不下來吧?”楊華明問。

    楊永柏笑了笑:“兩百文錢,能拿下這麼一截。”

    他拿手指頭往旱菸杆子上比劃了一下。

    “呀?那這一整根算下來,豈不是要一兩銀子?”楊華明又問。

    楊永柏又笑,指甲彈了彈墨綠色的菸嘴,發出細微的脆響:“不帶菸嘴,一兩銀子。帶上這菸嘴,還得往上添啊!”

    “你這煙桿子是用啥玩意兒打造的?純金?來來來,給我瞅瞅。”

    楊華明伸出手,楊永柏把煙桿子扔過來。

    楊華明拿在手裏細細的瞅,楊華洲和楊華忠他們也都湊過來瞧新奇。

    “純金打造?不是吧?純金打造的煙桿子那得多重啊?少說也要三四兩重吧,三四兩重的黃金難道一二兩銀子能買到?我是打死都不信!”楊永青齜牙咧嘴道。

    “小堂哥,你可真是個土包子,這旱菸杆子裏面肯定是竹子做的,外面再貼一層金啊,你還真當這是皇帝的金扁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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