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場門口,依舊圍聚着三三兩兩的村民,牛販子和項勝男把着草場的院門,不給那些人進。

    “……諸位鄉親們多有得罪了,你們村裏正有交待,裏面的地窖不適宜進,諸位請回吧……”

    牛販子將楊華忠交待給他的原話原封不動用來打發這些好奇心爆棚的村民們。

    圍觀的村民裏不僅有長坪村的,還有附近李家村餘家村鄭家村的。

    “我們不是長坪村的,那能放我們進去看一眼不?”

    “那更不行。”

    “我們看一眼就走,就在上面瞅一眼幾十年前的地窖成不?”

    “對啊,我們啥都不碰,看一眼就出來,牛販子大哥行個方便嘛,回頭等你們草場的牛犢子養大一些,指不定咱幾個還能湊錢來買頭牛回去耕種呢!”

    爲了進地窖去滿足好奇心,這些村民們也是使出渾身解數來試圖說動牛販子。

    縱使牛販子得了楊華忠的叮囑,本身在這一塊又是個鐵面無私的人,此刻也有點犯難。

    因爲他們花了這麼多精力和本錢搞草場,目的就是爲了買牛來賺錢,本身就是在做生意,潛在的顧客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邊上,項勝男看到大伯扛不住,站出來說道:“你們回去吧,這是我晴兒姐他們吩咐下來的,不能進就是不能進。”

    “勝男小子,我們搞不好都要買你家的牛呢,你就這麼不近人情啊?”大家夥兒開始圍攻項勝男。

    項勝男也露出爲難之色。

    勝男爹端了一把凳子坐在旁邊笑呵呵看着,揚聲說:“要不這樣吧,一個人五文錢,錢交我這兒就能進去,咋樣?”

    村民們面面相覷,紛紛啐罵勝男爹掉到錢眼裏去了。

    院子門口嬉笑打罵鬧成一團,僵持着不散。

    劉雪雲拉開堂屋門來到院子裏,沉着臉盯着院門口,原本按在劍鞘上的手往下用力一壓,劍身出鞘七寸。

    “將軍和夫人有令,不相干人等一律不準靠近地窖,違者後果自負!”

    劉雪雲身形高大魁梧,在一定程度上氣質跟駱風棠很接近,都是一副千年融化不開的冰霜臉。

    只要不說話,沉下臉色往那一站,就讓人覺得這各年輕人很不好說話,尤其是拔劍的動作一點兒都不含糊,逼急了是真的會砍人。

    先前叫得最兇的幾個村民頓時就沒了聲音,其他起鬨的也不敢再出聲,躲在劉雪雲視線不及的地方擠眉弄眼,用嘴型交頭接耳。

    楊若晴清咳了一聲,神態自若,笑意吟吟的走進衆人的視線。

    大家夥兒紛紛湊上來跟她打招呼,明明駱風棠就走在她身側,大家夥兒卻不敢跟他主動搭訕。

    楊若晴和駱風棠都清楚這些,也沒想過要去刻意改變這種人設,現在這樣挺好的。

    “晴兒,你是過來看地窖的嘛?捎上我們唄,讓咱也新鮮新鮮啊?”

    “是啊晴兒,牛販子和劉雪雲他們一點兒都不通人情,死活就是不讓咱進,咱都保證了不亂碰東西,就讓咱進去瞅瞅唄?”

    “咱活了半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稀奇呢……”

    “……”

    站在這些連望海縣城都沒去過的村民們的角度,楊若晴能理解他們躁動的心情。

    但是……

    “……鄉親們的心情,我理解,這地窖呢,也不是說不給大家夥兒瞧,因爲年久失修,裏面多處破敗,指不定走着走着就塌陷了,又那麼深,誰要是壓在裏面那肯定死定了。”

    “所以我們打算花點功夫把這地窖整修整修,等整修好了,肯定會讓鄉親們下去瞧個新鮮的。”

    大家夥兒得到了這個許諾,都心滿意足的散了。

    楊若晴跟牛販子和項勝男打過招呼,對他們守住院門不放人進去的態度給予了肯定,希望他們繼續堅守自己的崗位。

    地窖口,劉雪雲沉聲問楊若晴:“姐,你先前跟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楊若晴笑眯眯看他一眼:“你跟了我那麼久,你覺得呢?”

    劉雪雲擰眉想了下,“不能做到的事,絕不開口許諾,這是你教我的。”

    “只是,這地窖不同於他處,並不適合參觀,姐的話裏面,肯定另有文章?”

    楊若晴笑而不語。

    邊上,駱風棠讚賞的看着劉雪雲:“你說對了,你晴兒姐,確實有別的打算。”

    劉雪雲目光灼灼的望着楊若晴。

    楊若晴臉上的笑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看着腳底下這個黑黝黝的地窖口,像是對他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這地窖裏,可不是用來給別人觀光滿足好奇心的所在,這是一個讓人絕望和悲傷的地方。”

    “當年那些過來封村放火的村民,每個人手裏都染了姜家坡人的鮮血。那些人裏面,好多都得到了報應,甚至絕戶,咱沒法再讓他們的後人去償命,但是咱還是可以爲逝去的姜家坡人做點什麼,這不是爲了尋求咱自個的心安,而是因爲這是長坪村人欠姜家坡人的!”

    至於到時候她到時候具體要爲姜家坡枉死的百來條人命做什麼,暫且保密。

    楊若晴沒有說透徹,劉雪雲也很默契的不去問,他相信她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

    得知楊若晴和駱風棠是專門過來取姜秀才生前用過的東西去給袁道長問靈,劉雪雲執意要留楊若晴在上面,自己跟駱風棠一塊兒跳下了地窖。

    很快,他們兩個就上來了,帶回了兩件東西。

    “一根毛筆,還有一本寫滿了文章的冊子,晴兒你覺得這兩樣可行不?”駱風棠把東西送到楊若晴面前。

    楊若晴滿意的點點頭,“沒有比這兩樣更合適的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給袁道長送去。雪雲,這裏就交給你了。”

    劉雪雲點頭:“姐放心!”

    楊若晴走到屋門口,想到什麼,扶住門框轉身問他:“對了,早上的鮮菇蝦仁粥可還喜歡喫?”

    劉雪雲這兩天都留在這裏看守屋子,並在西屋門口打了個地鋪,一日三頓也是有專人送過來。

    劉雪雲愣了下,隨即點頭:“喜歡,尤其是鮮菇,真的很鮮美。”

    楊若晴笑了,“難得你喜歡,那我就放心了。”

    楊若晴和駱風棠離開後,劉雪雲並沒有對她的這句話做他想,將地窖口重新蓋好,盡忠職守的看守,不離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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