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也是高興的道:“娘說的對,那你們趕緊喫飯去吧,從裏面往前走一條街有家館子菜不錯,又香又辣,價錢也實惠,這會子去也有空桌子,你們快些去罷!”

    衆人面面相覷。

    楊華梅砸吧出哪裏有點不對勁,臉上依舊維持着大方得體的笑容問大白:“大白,那你先去把銀子收好,帶我們過去啊。”

    大白一愣,理所當然的道:“娘,我就不去了,我這手裏一攤子事兒要忙呢,我都把館子的地兒跟你們說了,你們自個過去就是了嘛!”

    楊華梅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下,往身後的王洪全和栓子大姐那邊瞅了一眼,大家的神色也都有些奇怪。

    “大白,你說的哪裏話,大姑和大姑父專門爲了你過來,你咋地也要請大家喫頓飯才說得過去啊!”

    楊華梅轉過身來,壓低了聲跟大白道。

    大白雙手緊緊抱着懷裏的包袱卷,一臉苦瓜樣:“娘,你這不是難爲我嘛,我這會子正缺錢呢,難不成把從三舅他們那裏借來的錢拿去陪你們胡吃海喝?”

    “娘不是這個意思。”楊華梅又道,把大白往邊上拽了幾步,耳提面命:“你就陪我們去一趟館子裏吧,喫飯的前我給,不要你出,你人去一下就成,不然你大姑和大姑父也沒面子,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大白擰着眉,還是一副愁眉苦臉很不情願的樣子。

    楊華梅又急又惱,指着他懷裏的包袱卷:“你小子別過河拆橋忘恩負義,這銀子我能給你借來,也能給你拽回去……”

    “好吧好吧,我去館子。”

    “這纔像樣嘛,那你去跟你大姑和大姑父說一聲,快去。”

    大白重回牛車跟前跟他們笑呵呵道:“大姑,大姑父,你們稍等一下下,我回屋去換身衣裳就請你們下館子去。”

    “沒事兒,我們不急。”大姑父道。

    大姑看了眼這兩層的閣樓,有點想在這裏喫,“大白,用不着那麼麻煩,咱就在你這隨便對付幾口就行了……”

    大白也回身望了眼這閣樓,笑着搖頭:“那可不成,這裏面一團糟都沒收拾,活計啥的都被打發了,眼下就我和我師母兩個在,咱還是去下館子吧!”

    大白撂下話就跑回了鋪子,楊華梅臉上始終維持着笑容替大白打圓場:“大姐,方纔我一個人進去差點被嚇到,裏面陰森森的,桌椅堆得到處都是,太亂了,怪不得大白不留咱在這裏喫飯……”

    大姑嘆口氣,“剛辦完喪事,可不就是這樣麼,誒梅兒,這偌大的鋪子裏就咱大白跟他師母在,人家不會說啥閒話吧?”

    楊華梅怔了下,隨即哭笑不得。

    “大姐你這心操的也忒遠了吧?咱大白纔多大點兒啊?還是個半大的小子,人家既是師母又是義母,把他當兒子看待的,年紀比我小五六歲,這有啥閒話好說嘛!”

    大姑父也是瞪了大姑一眼,“你就瞎說,誰那麼無聊嚼一個孩子的舌頭根子。”

    至於王洪全,也是不悅的剜了大白大姑一眼,不是看在她大老遠陪着趕路的份上,他差點用手裏的旱菸杆子敲她腦袋了。

    很快,大白就下來了,跟他一塊兒下來的還有一個穿素色衣裙的年輕婦人。

    “師母,慢點兒,我攙着你。”

    大白走在那婦人身旁,鞍前馬後,細心體貼。

    “這是……要把他師母也帶去?”大白大姑跟大姑父小聲嘀咕了一句。

    發現大姑父沒搭理她,漢子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個走近的婦人。

    大白大姑惱了,用力踩了下大姑父的腳,壓低聲罵:“你幾輩子沒見過女人呢?人家剛死了男人你就看?”

    大姑父愣了下,趕緊收回目光,心裏虛得直打鼓,嘴上打死都不能承認:“你瞎說啥呢,我在看大白,你瞧那小子,對他師母的態度跟對咱的態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大白大姑的注意力被轉移,也跟着把目光投過去打量。

    剛好看到大白和他師母過來,大白的一條手臂一直都是伸着的,好隨時去攙扶他師母,尤其是出鋪子的時候外面有一塊石頭,大白一腳把擋路的石頭踢開,彎着腰跟在師母身旁隨時準備護駕……

    “這小子對外人親,真是隻白眼狼。”大白大姑在心裏啐了一口,話說回來,這個師母不愧是戲子出身,這腰身看着就又細又軟,渾身上下該圓的圓該翹的翹。

    剛死了男人,臉上清湯寡水沒有半點修飾,黑漆漆的頭髮挽了個鬆鬆散散的髻,耳朵邊上別了一朵釦子大的白色絹花算是在守孝。

    不說話的時候低眉順眼一副期期艾艾的可憐樣子,當大白把她帶到王洪全和楊華梅跟前說話的時候她擡起眼,好一雙又細又長的狐媚子眼睛啊,鼻樑高高的,狐媚又精明,一看就不是個喫虧的主兒。

    可偏生說出口的話卻又識大體,讓人挑不出啥毛病來。

    “……家裏遭了這樣的不幸,實在沒法招待貴客們,怠慢了,小婦人在這裏給大家賠個不是……”

    “大妹子你千萬別這樣。”

    楊華梅一把扶住面前的女人,“大白在你們鋪子裏得你們夫婦照顧,還收了他做徒弟和義子,傳授他麪點的技藝,你們是我們老王家的恩人才對。”

    婦人看了眼身旁的大白,對楊華梅擠出一抹苦笑:“我先夫跟大白有眼緣,一眼就稀罕大白是個好苗子這才收了他做徒弟做義子。大白聰明,這回的事情也有擔當……”

    “娘,師母,你們兩個就別在那裏說客氣話了,咱先去喫飯吧,都餓了。”

    確實餓了,昨夜跟師母‘忙活’了一宿,耗費了不少力氣,今個起晚了到這會子肚子還空着呢。

    楊華梅連連點頭,一個是生母一個是養母,對方又對大白這麼好,楊華梅真是越看面前的婦人越覺得同情,同情又親近。

    “大妹子,那你咋稱呼啊?”楊華梅又問。

    婦人想了想,道:“我是個苦命人,之前的姓氏是隨着戲班子班主的姓,後來嫁給先夫纔有了自個的家,可惜好日子沒過兩年就斷了,如今……我姓啥也不打緊了,姐姐要是不嫌棄就叫我紅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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