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孫氏平時看起來粗枝大葉大大咧咧的,可她的心卻不粗,相反還很細。

    這不,楊華梅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大孫氏跟老孫頭還有小潔爹商量了下,也給楊華梅這送了一對豬蹄過來給她補身子。

    楊華梅和王栓子感動得不知說啥好,他們心裏都明白,這完全都是三嫂的面子。

    打從昨日吃了譚氏一口老痰後,王洪全這兩天一直都躲在自個屋裏不出來,對外人就宣稱自己病倒了。

    除了清早偷偷摸摸去大白屋門口幫紅梅倒馬桶,其他時候他基本都不出來,連飯菜都是王栓子讓小黑端進去給他的。

    然而,當孫氏和大孫氏她們先後送過各種東西過來後,王洪全的病突然好了一大半,人也從自個屋裏出來了。

    “梅兒啊,你這會子啥情況啊?這兩天你爹我嗓子眼也一直不太舒服,怕過了病氣給你就沒過來瞧你,閨女,你咋樣了啊?”

    王洪全故意把自己的棉襖不扣緊,披在肩上,站在那裏雙手還拄根柺杖,突然就營造出一副風燭殘年的既視感來。

    楊華梅心裏是看不慣王洪全故意搞這副樣子的,他的身體又不是真的衰弱到那個程度。

    但公爹都這樣站在牀邊‘噓寒問暖’了,栓子和小黑也站在邊上看着,楊華梅自然要以身作則,不能在無形中對小黑灌輸了晚輩可以頂撞長輩的壞印象。

    於是,楊華梅撐着坐起,對王洪全那擠出笑來。

    “多謝公爹關心,我好多了。”

    “啊?”

    王洪全顯然也沒料到楊華梅的態度會是這樣。

    他還記得兩人最近一次說話是前天夜裏,因爲紅梅的事情吵起來了,當時不歡而散。

    隔天她就落了水,這落了水,脾氣反倒還溫和了?

    “爹,梅兒剛好一點需要多休養,你要是沒事兒就回去吧!”

    王栓子清楚楊華梅的用意,趕緊扶着王洪全出去。

    王洪全走了幾步,看到旁邊櫃子上放着的兩隻籃子,暗暗滿意。

    到了屋門口,王洪全停下來對王栓子說:“先前我在屋裏聽到孫家送了豬蹄過來,你交給我去整吧,你陪着梅兒,給她端茶倒水啥的。”

    王栓子看了眼王洪全這副樣子,有些遲疑。

    王洪全立馬把柺杖放到一邊,站直了腰桿子,“放心,我也沒事了。”

    王栓子點點頭,“梅兒這邊我先交待給小黑,我得抽空去一趟學堂,好兩天沒去學堂了。”

    “那也成,錢不能白拿,得去學堂轉轉。”王洪全趕緊應和道。

    就這樣,王栓子去了學堂,楊華梅喫過了藥在屋裏昏昏沉沉的睡,小黑先是在屋裏轉悠了一下,翻檢那兩隻籃子。

    發現雞蛋和藥材紅糖之類的都在,兩包大棗不見了。

    肯定是爹怕我偷喫收起來了。

    小黑撇撇嘴,頓時覺得屋裏沒趣味了,於是來了院子裏轉悠。

    剛到院子裏就看到王洪全拎着一對拾掇乾淨的豬蹄從外面進來,豬蹄被颳得白白的,一根毛都沒有,指甲也給拔掉了,從中間剁開,露出裏面飽滿誘人的肉。

    小黑想起上回王洪全給他烀的那兩隻軟爛q彈的豬蹄,口水頓時就盈滿了口腔,屁顛着湊了上去。

    “爺sp;“爺,你快些煨呀,我餓了。”

    但這回,王洪全卻沒有上回那樣慣着他。

    反而跟他說:“這豬蹄可不是今個喫的,得留着過年。”

    “也撒謊,這是孫家送來給我娘補身子的,就今個喫!”

    “你娘說了,留着過年添道菜!”

    “不對,先前我聽到爺跟我爹那說了,你去煨豬蹄子。”

    “哈哈,你小子耳朵不靈,聽到一半漏掉一半,我是說回頭煨豬蹄子交給我,又沒說煨了今個喫……”

    小黑這下楞逼了。

    他看着王洪全煞有其事的把豬蹄子放到籃子裏掛到竈房的橫樑底下,急了。

    “我要喫我要喫,我今個就要喫!”

    王洪全拿下一隻生豬蹄子遞到小黑嘴邊:“喏,拿去啃?”

    小黑把頭扭到一邊,還跟小時候撒嬌那樣跺着腳說:“我要喫我要喫,我今個就要喫!”

    小時候的他虎頭虎腦的敦實小屁孩,尤其是穿着開襠褲的時候做這個動作還蠻可愛的。

    可這會子長成了敦實的大高個,腳剛跺幾下,這地面都好像在震動。

    甩着兩條粗壯的膀子,扯着變聲後期的鴨公嗓撒嬌的樣子,咋看咋辣眼睛。

    連王洪全都有點看不下去了,於是跟小黑說:“你想喫……也成,爺可以先煨一隻給你嚐嚐鮮。”

    “嘿嘿,還是爺對我好!”

    小黑立馬就笑了,一張肉嘟嘟的臉上五官擠成一團。

    “不過,你得幫爺做件事。做成了,纔有的喫。”

    ……

    臨近晌午的時候,王栓子回了家。

    拐過路口,一眼就瞅見自家煙囪里正冒着嫋嫋黑煙呢。

    推開院子門,迎面就嗅到一股濃郁的肉香。

    爹煨豬蹄真有一手,今個這豬蹄……夾雜着一股異樣的香味啊!

    小黑在院子裏逗家裏瘦骨嶙峋的老黃狗耍。

    大白那屋和梅兒那屋都很安靜,沒有爭吵聲。

    對於這樣的畫面,王栓子還是非常滿意的。

    可是目光一轉,當他看到小黑跟老黃狗玩的遊戲時,臉頓時黑了下來。

    “你多大的人了?咋還完那些小孩子的把戲?快放了狗去洗把手!”

    小黑嘿嘿笑着,把手從老黃狗的某個器官上鬆開,轉身衝進了竈房舀水洗手去了。

    老黃狗如蒙大赦,感激的瞥了眼王栓子,一骨碌爬起衝出了院子。

    許是某個器官被捏太久了,有點紅腫發漲,剛衝到院門口就擡起腿撒了幾滴尿。

    又跑了幾步,再次撒了幾滴。

    就這樣滴滴答答一路跑着去村裏找它的狗夥伴耍去了。

    王栓子看到這樣,直搖頭。

    小黑這孩子,都十五六歲的人了,村裏像他這麼大的小子都能娶親生娃,可他還在玩這種不入流的遊戲,這心智真是讓人擔憂啊!

    大白那屋傳來紅梅的幾聲輕咳。

    王栓子皺緊了眉,而雙生子的大白呢,心智又過於早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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