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地府見聞錄 >第二章我是來看遷墳的,你呢?
    範無救宣讀完畢之後,謝必安遣了一個小鬼,帶我前往枉死城。黑白無常前腳剛走,小鬼看向路邊,揮了揮手:“泰克西,這裏這裏!”一輛紙質的出租車快速飄了過來,停車開門一氣呵成。一看就是個現代鬼司機。

    鬼司機足足一個小時的絮絮叨叨讓我更加確定這貨生前就是標準的出租車司機。下車後我看到一條充滿上世紀80年代氣息的街道,街邊路標上寫着的“枉死城”告訴我終於到目的地了。街道上寥寥幾個鬼影遊蕩着,顯得陰沉而破敗。

    真正的枉死城在鬼城酆都,我現所在的說是枉死城,其實就是幾條街道的合稱。據小鬼說,原來的枉死城規模極大,不過近幾年改革之後,罪大惡極的直接打入九幽絕域;善惡參半的,功過相抵,或還債,或輪迴;行善積德的或進了輪迴,或在地府任職。再者,對生死簿的管理也進行了個人責任制之後,幾乎沒有出錯,所以近幾年來枉死之人日漸減少,這枉死城也隨着日漸破敗。

    我隨着小鬼走進一所破舊的招待所。幫我開好房間後,小鬼回頭扔給我一塊牌子道:“這個是路引,就相當於人間的身份證,千萬彆扭丟了,要不然會被當成孤魂野鬼抓走的。對了,謝大人說這幾天有空的話就去望鄉臺看看,以後基本上就沒機會了。”說罷便轉身出去了。

    房間裏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打掃得很乾淨。不過據小鬼說只能住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算是給我們這種新鬼的適應期。兩個星期過後,我就必須自力更生了。不管這些了,我一屁股將自己甩在牀上,現在總算可以一個人靜一靜了,這半天的經歷已經讓我的三觀碎成了玻璃渣,粘都粘不回去的那種。

    就這麼靜靜地躺了幾分鐘後,失去生命以及和家人從此陰陽兩隔的悲痛感向我撲面襲來。

    望鄉臺!現在就去。

    我拿着隨手從招待所前臺拿的地圖,找到了望鄉臺。只見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頭坐在一間草棚前的長條板凳上昏昏欲睡,直到老頭腳邊的黃狗看到我之後吠了幾聲,老頭才瞟了我一眼說:“新來的吧,來看看家人?”

    我忙點頭稱是。老頭伸出手指往右指了指:“就是那裏了,上去就好。”

    遠處看來,這望鄉臺不過一個土坡,走近之後才顯真容:上寬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條石級小路外,其餘盡是刀山劍樹。我該慶幸現在是鬼魂狀態,要不然這蜿蜒而上的石階非得廢去我半條親命,縱然如此,我還是走了近一個小時。

    登上臺面,臺上冷冷清清,寥寥三兩人正在失聲慟哭。

    這時一聲笑罵打破悲傷的氛圍:“嘿,就知道這小子會假哭。”隔壁那文弱男鬼聽聞,哭的更大聲了。

    我聽罷,頓時怒上心頭,義憤填膺,上前幾步抓住那人的領子:“你說什麼呢?”

    那人一回頭,沒想到還是個熟人,赫然就是那辦證的。他撥開我的手,笑道:“嘿,好巧啊!新來的,你來這裏幹嘛呢?”

    “看看家裏人……”我被他這幅笑臉弄得渾身不自在。眼睛瞟向他面前的幻景,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正假惺惺的大哭抹淚。

    片刻尷尬的沉默後,我拍拍邊上那慟哭的文弱男鬼:“

    那個,別哭了,他沒說你呢。”

    “人家就是想哭嘛。”聽到一個大男人嘴中蹦出這麼嬌滴滴的話語。我頓時寒毛炸起,抖出一身雞皮疙瘩。讀者老爺們,原諒我這沒見過世面的凡夫俗子吧!

    “您隨意,請便請便。”順便拿過辦證的袖子揩了揩。

    辦證的一把奪回自己的袖子,心疼道:“新的,要揩揩你自己的去。”

    “又不髒!”

    “不髒你揩我衣服幹嘛?”

    “額……你袖子有點髒。”

    “扯你個蛋,我衣服新的,他們剛燒給的,你TM才髒呢”

    那文弱男鬼看了我倆一眼,嬌羞無限的說:“噫~你倆真髒!”

    “滾開!(住嘴!)死變態!”

    我倆四目相對,產生了一種兩隻大猴子互相吸,什麼熊什麼劍怎麼同的感覺。

    “辦證的,你繼續,我先去看看我家的情況,嘿嘿”我尷尬的笑笑。

    “沒事,我就是來看遷墳的,已經快好了!待會請你喫飯。還有,不要再叫我辦證的了,我叫賈懷仁”

    半晌之後,我手上捧着一堆衣服,兜裏揣着一大捆冥幣和賈懷仁下了望鄉臺。

    隔了老遠,賈懷仁掏出支菸屁顛屁顛地跑去遞給那邋遢老頭,老頭叼上煙努了努嘴,賈懷仁趕忙給他點上。

    老頭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個漂亮的菸圈,瞅了瞅賈懷仁:“小兔崽子,倒也會孝敬你葛爺,”葛爺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伸手奪過賈懷仁手上的煙盒,嫺熟地抖出兩支“別光看你葛爺抽啊,你倆也來啊。”

    我接過煙點上,撣了撣長條板凳,大喇喇坐在葛爺邊上。葛爺:“你個小鬼,倒是一點都不和你葛爺客氣啊。”我訕訕一笑,調整調整了坐姿。

    賈懷仁神色一變,撩起個大拇哥,說道:“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咱葛爺,葛爺當年可是條響噹噹的漢子。葛爺七歲那年仇家上門尋仇,殺了葛爺一家老小,葛爺躲在柴堆裏逃過一劫。之後連夜逃往外地,尋了個師父,練了二十年功夫,回家復仇,十步一人,除老幼婦孺外全部誅殺。不料幾年後,仇家後人前來尋仇,而此時葛爺已經身患重病幾乎臥牀不起了。你猜葛爺怎麼說?”賈懷仁清了清嗓子“葛爺限令家人此戰過後不準再去尋仇。那一戰打得是昏天暗地,最後葛爺力竭而亡。來了地府之後,途徑惡狗嶺,葛爺直接打得惡狗們落荒而逃。本地城隍念在葛爺爲父報仇,未屠殺老幼婦孺,只判了個上刀山下火海,結果葛爺一聲不吭全都扛了過來。這事傳到了酆都大帝的耳朵,大帝親自下旨命葛爺鎮守三生石和望鄉臺。”

    我在一邊聽得肅然起敬,看到葛爺邊上放着一碗茶湯,便抄起茶碗一干而淨:“葛爺威武,小子敬您!”

    賈懷仁一愣繼而大喝一聲:“這個不能喝!”

    葛爺的聲音悠悠傳來:“沒事,這個不是!”

    而此時我的意識漸漸模糊,一頭栽倒在地,耳邊最後傳來的聲音便是葛爺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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