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司徒玖竟然因爲餛飩攤攤主的一句調侃，就變得眉頭緊皺，坐立不安，墨臨風心中的愉悅和甜蜜，也不禁慢慢跟着散了，也是眉頭緊皺，坐立不安。
難不成，這丫頭是嫌棄我太老了？
墨臨風這般想着，心頭竟第一次生出了一種沉重的感覺來。
“你……”墨臨風神色微凝。
“我……”司徒玖心神恍惚，幾次三番地擡眼打量墨臨風，眼底閃爍着某種莫名的光芒。
“你……”是不是不喜歡旁人說我們是一起的？墨臨風聲音微沉，微微沉默之後便要開口直問。
然而，司徒玖卻鼓了鼓臉頰，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搶先一步先開了口：“我……想問問你，你宮裏是不是有佳麗三千，而且她們個個都是你的女人？”
她說罷，板着一張小臉兒，一臉嚴肅地看着墨臨風，眼睛裏像是在醞釀着某種東西。
墨臨風微微一怔，不知怎麼的，竟有些欣喜，更有些緊張：“不過是些官宦人家的女子，都是依照大秦律法和規矩選送進宮的，按照規矩和能力，分派成爲宮女和女官。”
司徒玖板着哦了一聲，思索好半晌，才一臉嚴肅地繼續問道：“你妃子很多吧？”
當皇帝幾十年，就算是一年就寵幸十幾個，那也得四五六七八百個了吧？
司徒玖默默地想着，心底裏有些酸酸的。
墨臨風一直細細盯着司徒玖的眼睛，眼見她眼底浮出幾分不高興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動，莫名就有些愉悅。
他隱約猜到了幾分這丫頭的意思，卻又不能十分肯定，只能斟酌言語，坦誠將自己的情況都說出來。
“如今除了皇后和貴妃之位空缺，其餘妃嬪位置，全部已經佔滿，粗粗算下來，也有一百餘人吧。”
他目光坦誠地看着司徒玖，極爲剋制眼中的灼灼光芒，因此粗粗看去，只能看到他眼中一片幽深，竟是半點兒情緒也不露。
實則，他內心的野望和緊張，已經暴漲到了極致了。
一個女子，大約只會在一種情況下，對一個男人的家室感興趣……那就是，她企圖染指他，成爲他的家室的時候！
墨臨風極力剋制着，忍耐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悉數暴起，纔沒讓自己立刻就把接下來的“我碰都沒碰過她們”的話，滿心興奮地說出來。
他得等等，等他確定了司徒玖的心思，纔會告訴她這句話。
這丫頭太聰明瞭，縱然不懂情之一道，卻是個慣會隱藏心思的，若是他表白得太快，太直接，這人心中便會立刻沒了半點兒危機，定然又該如同小烏龜似的藏起來，不肯頓悟她對他的不同之處了。
所以，墨臨風明明心中叫囂着立刻將這句話說出來，卻硬生生忍住了，只假裝不經意地看着司徒玖，實則卻是用上了全部心神，竭力捕捉着司徒玖眼底的所有情緒波動。
“一百多個……”司徒玖重複着這個數字，眼中的光芒頓時暗淡下來。
她從來都對情愛這一方面沒什麼敏銳度，上一世的時候，那些來衝着她用美人計的，總會被她的遲鈍折磨得半死不活，不得不直接吐露勾搭的目的。
這個世界上，能讓她有這樣異樣的心跳的，除了醫術研究，如今也就只有個墨臨風了。
她不懂情愛，但是她知道，這樣異樣的心跳波動，已經足以讓她追逐一輩子了！
可在她確定她窮其一生都要追逐的對象之前，她總要知道一些該知道的。
別人的東西，再好也是別人的，她無意染指。
如今瞧瞧，這人不但是別人，而且還是一百來個“別人”的……
司徒玖覺得呼吸有點兒滯澀，紅着眼睛看着面前香噴噴的小餛飩，忽然胃口全無。
“我想回去了。”
司徒玖低低地呢喃道，眼睛酸酸的不想擡頭。
她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場燦爛美好的人生長跑，可惜還沒擡腳，就已經摔死在起點了，這股子難受勁兒，實在不是一碗小餛飩就能消愁的。
她想回去找龍小八，她可能需要好幾碗小餛飩。
司徒玖忍不住又想起來了那個“哥哥和爹”的梗，卻覺得眼睛有點兒溼溼的。
帝王對她是真的好，她可能又多出來個好爹，這明明應該是好事兒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半點兒也笑不出來。
此時此刻，她只想回去，就想回去。
“我要回去。”
低低的，司徒玖又說了一遍，她還是不肯擡頭。
墨臨風早在看出她紅着眼睛低頭的瞬間，就已經後悔了，如今見她竟然不開心到這個模樣，頓時更覺心痛不已。
做什麼就非要逼她明白？
只要知道她潛意識是喜歡自己的，便已經夠了不是麼？
墨臨風自覺自己竟是做了一件蠢事，那就是招惹了這笨丫頭不開心，弄到最後，兩個人都跟着揪心了起來。
他擡手摸了摸司徒玖的腦袋，卻立刻就被司徒玖擡手給揮開了，她紅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縱使掩飾得很好，眼底的難過卻還是被墨臨風看了個正着。
那一瞬間，可當真是如同被蠍子在心臟上蜇了一口似的，又疼又麻，還顫得厲害。
“真想回去，不玩兒了？”墨臨風低低地問道，手裏，卻用小勺子給司徒玖的小餛飩裏，添上了一勺醋和辣椒：“小餛飩也不吃了？”
司徒玖見他這幅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眼角頓時更紅了：“不玩兒！不喫！”
心塞得想要回去啃雞爪！
所以，不玩兒！不喫！
墨臨風慢吞吞地捂着肋下：“可是我餓得胃疼。”
他低低地道：“不能等我喫完了麼？”
頓了頓，聲音微微低啞，像是充斥着失落和難受：“最近吃了些藥，大概是傷胃，餓的時候不喫東西，便胃疼得厲害。”
司徒玖微微一滯，下意識地就有些緊張：“那你趕緊喫！”
她關心地看着墨臨風，甚至還把小勺子直接塞進了他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