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來 >第四百九十七章 我也會劍開天幕
    陳平安想到這裏,忍不住向南方望去,不知那對道侶賣出高價沒有。

    所謂的一月之約。

    其實陳平安一開始就沒當真,只是讓對方安心收錢罷了。那對在鬼蜮谷掙錢大不易的道侶,是否守約等足一月光陰,陳平安都不在乎。

    因爲道侶賣出了那五副膚膩城白玉骨頭,不管是等不等那一個月,陳平安都不會在奈何關集市露面,沒等,攜錢潛逃,他們就自己擔心着事後追責,多少是他們的一樁心事。等夠了一月,更好,他們便可心安理得離去,讓那位五境女修破開瓶頸躋身中五境的洞府境,那筆神仙錢,想必綽綽有餘,還足可幫助她穩固洞府境,至於剩下的盈餘,男子修士能否順勢破境,只看天意緣分而已。

    至於陳平安爲何如此。

    道理很簡單。

    就像陳平安在避暑娘娘的地庫那邊,一定要收取那兩副執手赴死的白骨,爲的不是求財,陳平安非但不覬覦那位隴西國君王和清德宗譜牒女修的白骨、龍袍法袍,唯一的念頭,就是回頭找一處他們的故國故地,將他們的白骨合冢葬在那青山綠水之間。

    願那人間有情人,成雙成對,終成眷屬,願白首不負心的已逝之人,生生死死皆在一起。

    大道漫長,長生路遠,修行當中,勤勉練劍出拳、不懼與強者對敵之外,做了這些他人不太願做、我偏要停步去做的小事情,怎麼就不是人生大快意?

    剝落山廣寒殿,從避暑娘娘閨房和寶庫,都有收穫。

    從書生那邊分了一千多顆雪花錢。

    不過陳平安覺得最值錢的,還是那塊作爲“門扉”的寒鐵,被墨家機關師精心打造出了一座月寒宮。

    至於那頭月宮種閨房內的瓶瓶罐罐,陳平安還是很上心的,以後離開骸骨灘繼續北遊,天曉得會不會遇上幾個有錢沒地方花的大家閨秀、山上仙子?說不定她們一個豬油蒙心,就要高價買去?朱斂信誓旦旦說過,天底下就沒有不想要更好看些的女子,若是有,那也是尚未遇上值得“爲悅己者容”的心儀男子而已。

    至於在羊腸宮地道盡頭,捉妖大仙珍藏的那一大箱子兵書。

    陳平安還沒來得及仔細翻閱,打算在青廬鎮那邊落腳後,才一本本翻翻看,應該都是當初兩大王朝和十數個藩屬國遺落在骸骨灘的書籍,給羊腸宮存世千年之後,也恰好是陳平安這個小包袱齋的本錢之一,不過還是需要精心挑選,揀來一批最好的,以後就放在落魄山的自家藏書樓。

    一想到將來有落魄山弟子,入樓借書翻書,聽聞藏書樓老人,說上一嘴,這是咱們山主當年遠遊北俱蘆洲骸骨灘的收穫,老人再添油加醋地胡說八道一番,說翻看書籍的時候可一定要小心些,因爲這些可是從龍潭虎穴裏找出的寶貝……

    那弟子是不是就覺得回頭看書的時候,一定要更加仔細用心,然後在讀書乏了的燈下,多多少少會有些佩服那位年紀輕輕、便走過了千山萬水的“山主”?

    陳平安坐在高枝上,不由得笑了起來。

    繼續算賬。

    同樣是身穿青衫的賬房先生,在書簡湖就只能想着少輸少虧。

    在這鬼蜮谷,就可以想着多掙多賺。

    真是日子越過越好了。

    在敕雷神將的地盤積霄山,挖掘出了五截大小不一的金色雷鞭。

    這些天材地寶的金雷竹鞭真實價值如何,暫時不知。

    不過先前那個生有兩顆金雕頭顱的妖物,爲何要說自己是搬走了雷池的竊賊?

    正因爲此,陳平安擔心積霄山那邊有大變故,離開黑河之後,就刻意繞開了積霄山。

    其實積霄山與老龍窟一樣,如果真不怕死,一探究竟,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穫。

    當然如此一來,就跟那對境界不高的道侶一樣,真是將腦袋拴褲腰帶上賺錢,拿命在賭。

    在黑河水畔的祠廟內,與書生坐地分贓,合夥瓜分書生從覆海元君建造河底的洞府庫藏。

    六件靈器。

    陳平安舍了那支所謂的法寶簪子,只要了那可憐兮兮的八百顆雪花錢水府庫藏。(ps:上一章正文中的一萬八千顆雪花錢,已作修改,應該是八百顆。)

    以及小黿水府裏邊,書生順手掃入咫尺物中,一堆類似月宮種閨閣珍藏的“破爛貨”。

    即便書簡湖之行返回落魄山後,曉得了自己大道親水,可是陳平安還是拒絕了那件獨獨裨益親水修士的法寶。

    天上確實偶爾會掉幾張餡餅砸在頭上。

    可是陳平安信不過那個崇玄署楊凝性以玄妙道法、將全部心性之惡凝練爲一粒純粹“芥子”的“書生”。

    但是陳平安很好奇這門雲霄宮羽衣卿相的獨門道法,到底是如何做到煉化心神如煉物的。

    陳平安算完賬,才發現自己原來這趟鬼蜮谷之行,竟然掙了這麼多家當。

    雖說來此途中,發現寶鏡山那邊山水崩裂,極有可能是那楊崇玄終於取得了鏡子機緣,而積霄山雷池被人偷偷搬移騰空,更是一樁大福緣。

    可是陳平安不覺得這些他人之豐厚收益,就可以讓自己覺得眼紅垂涎。

    事實上,那個處處勾心鬥角、事事輸給陳平安的書生,反觀他離開鬼蜮谷之際的收穫,哪怕不提那把楊凝真辛苦爲他作嫁衣裳的三山境,只說老龍窟內飼養在小水呈內的金色蠃魚,和那枚當初某位清德宗大隱仙親手鑄造的雕母祖錢,僅此兩物,就已經算是滿載而歸。

    不過就算知道了真相,陳平安也不會上心。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你們拿你們的大福緣,我撿我的小破爛。

    陳平安驀然而笑,好一個無法掩飾的眉開眼笑,樂呵呵道:“這樣的破爛,真是多多益善!”

    然後陳平安抖了抖袖子,“再說了,你們可不是破爛,都是大把大把的神仙錢呢。”

    何況那從楊凝性那邊扒下來的法袍百睛饕餮大袖中,還藏着那三張瞧着就賊值錢的符籙。

    陳平安跳下高枝,腳步歡快,學那崔東山大袖晃盪,還學那裴錢的步伐,何其形似神似。

    陳平安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可是又如何,我這會兒開心啊。

    陳平安拎着那隻酒壺,喝過之後,連酒壺都沒捨得丟,收入咫尺物後,有些遺憾,這一路都沒能撞到精怪鬼物,與銅官山是差不多的光景,可是在即將離開山頭之際,突然發現遙遙一處山腳那邊,有兩撥人起了爭執,雙方對峙,刀戈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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