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來 >第五百三十九章 相逢偶然,離別悄然
    武峮輕聲問道:“對劉先生徹底死心了?”

    孫清大聲笑道:“怎麼可能,更喜歡了!”

    武峮扶額無言。

    怎的最喜歡講道理的劉先生,如此不講道理。

    三人一起飲酒。

    那位掌櫃女修還是有些拘謹,只是當三位輩分、身份皆懸殊的同門女修,刻意摒棄修士神通,便會醉酒,臉色會嬌豔若人面桃花。

    到最後,三人便就只是女子了。

    女子說起了葷話,那纔是真正的百無禁忌。

    別有一番嬌憨風味,尤爲動人。

    ————

    一大一小,御風北歸太徽劍宗,由於齊景龍要照顧境界不高的新收弟子白首,所以趕路不快。

    然後被那位彩雀府府主孫清半路偶遇。

    齊景龍如今頗有底氣,無非是現學現用,按部就班,與那位孫仙子言語一番。

    姿容極美的孫清從頭到尾,都沒有異樣。

    只是當她告辭離去的時候,不見那曼妙身姿之後,少年白首搖頭晃腦,嘖嘖道:“姓劉的,這麼好看的仙子姐姐,竟然會喜歡你,真是瞎了眼。如果我沒有記錯,孫府主可是咱們北俱蘆洲的十大仙子之一。姓劉的,真不是我說你,不做道侶又如何,我看那位孫清一樣會答應你的,這種便宜好事,你怎麼捨得拒絕?”

    有些如釋重負的齊景龍,與身邊少年繼續御風北遊,開口笑道:“與你講道理,尤其是講男女情愛,就是對牛彈琴。”

    白首怒道:“那你喫飽了撐着收我做徒弟?!幹嘛不讓我返回割鹿山?”

    齊景龍緩緩說道:“相較於北俱蘆洲多出一位收錢殺人的劍修,我還是更願意看到一位真正得道的年輕劍仙。”

    齊景龍又說道:“你放心,進了太徽劍宗,在祖師堂記名之後,你將來所有下山,都無需自稱太徽劍宗弟子,更不用承認自己是我的弟子。在規矩之內,你只管出劍,我與宗門,都不會刻意拘束你的心性。但是你務必清楚,我與宗門的規矩是哪些。我不希望將來我責罰你的時候,你與我說根本不懂什麼規矩。”

    白首悶悶不樂。

    太徽劍宗和姓劉的半個規矩,少年都不想懂,一定枯燥乏味,迂腐死板,無聊至極。

    當個屁的譜牒仙師,當個卵的劍仙。

    哪裏有成爲一名割鹿山刺客那般痛快?

    江湖人還要講一個英雄氣概和快意恩仇,割鹿山刺客都不用理會這些,收了銀子,便替人殺人,生死自負,那纔是真正的自由自在。

    齊景龍沉默片刻,輕聲道:“不管你聽不聽,我都要告訴你,只要你守了規矩,無論你將來對誰出劍,輸了也好,給人揍了也罷,回到我這邊,只需要告訴我一聲,我會替你去講道理,把道理講透爲止。”

    白首雙手環胸,“少來,我這種天縱之才,練了劍,會輸給別人?!好吧,劍仙我是暫時打不過的,可是同齡人嘛,你讓他們來我眼前跳一跳,我隨隨便便一劍下去,對方就是大卸八塊的可憐下場。”

    “等你真正練劍之後,就沒多少氣力來說大話了。”

    齊景龍笑道,“至於不用我幫忙講理,你自己能夠出劍便是道理,當然更好。”

    白首雖然滿臉不以爲然,只是眼角餘光瞥見那姓劉的側臉。

    少年心境還是有些異樣。

    如年幼時難熬的嚴冬時節,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曬着瞧不見摸不着的和煦日頭。

    不過這種感覺,一閃而逝。

    白首突然喊道:“我若是背熟了什麼太徽劍宗的祖師堂規矩,你準我喝酒,咋樣?”

    齊景龍搖頭道:“沒錢。”

    白首怒氣衝衝道:“兜裏沒錢,你就不知曉得與那陳好人賒賬嗎?”

    齊景龍想了想,“怕被勸酒,不划算。”

    先前有壺酒的買酒錢,還是與太霞一脈顧陌借來的。

    齊景龍每次離開宗門遠遊歷練,還真不帶錢財餘物。

    餐霞飲露,日月精華,天地靈氣,皆是修道之人的“五穀”。

    身爲天底下殺力最大的劍修,更無需什麼法袍、任何攻伐重寶。

    當時與她借錢的時候,所幸一句話到了嘴邊,終究沒有脫口而出,不然更是麻煩。

    齊景龍本來想說以後路過太霞山再還錢。

    只是電光火石之間,他就想明白了,一旦自己如此言語,定然會讓她誤會自己意圖不軌,是想要藉機接近她顧陌。還不如不說,記在心裏就成。

    齊景龍事後思量,便愈發覺得自己,大概可以算是觸類旁通了,開了一竅便竅竅開。

    白首問道:“姓劉的,你們太徽劍宗,有沒有長得特別水靈的姑娘?嗯,與我差不多歲數的那種漂亮姑娘!”

    齊景龍疑惑道:“怎麼了?”

    白首嘆氣道:“她們遇上我,真是可憐,註定要癡迷一個不會喜歡她們的男人。”

    齊景龍笑道:“這種話,是誰教你的?”

    白首斬釘截鐵道:“那個自稱陳好人的傢伙!”

    齊景龍搖搖頭,隨即又有些不確定,那傢伙爲了勸人喝酒,無所不用其極,那真是大把人品都裝酒壺裏邊了,一口就能喝光,所以問道:“真是他與你說的?”

    白首開始添油加醋。

    齊景龍笑了笑,看來不是。

    白首便有些納悶,姓劉的怎麼就知道不是那傢伙教自己的了。

    齊景龍舉目遠眺,“等下跟我去見兩位先生,你記得少說多聽。”

    白首一拍腦袋。

    這會兒一聽“先生”二字,他就要頭疼萬分。

    在一處金色雲海之上,有兩位修士並肩而立。

    一位中年男子,身材修長,身穿書院儒衫,腰懸玉牌。

    一位老修士身形佝僂,揹負長劍。

    前者是書院聖人,而且還是如今北俱蘆洲名氣最大的一位,名叫周密,來自中土神洲禮記學宮,傳聞學宮大祭酒贈送這位弟子,“制怒”二字。

    也正是此人,離開書院之後,依舊打得兩位口無遮攔的大修士毫無還手之力,大聲怒斥“通了沒有”,兩位大修士還能如何,只能說通了,結果又捱了一頓揍,撂下一句“狗屁通了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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