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來 >第五百九十五章 劍氣長城巔峯十劍仙
    陳平安站起身,還真從咫尺物當中揀選出一把玉竹摺扇,拍在這個假小子的手掌上,“記得收好,值好多神仙錢的。”

    元造化打開摺扇,挺喜歡的,只是扇面上的字有些少,她也認不得幾個,便怒道:“換一把,我要字多一些的。”

    陳平安又按住她的小腦袋,輕輕一擰,將她的腦袋轉向一旁,笑道:“小丫頭片子還敢跟我討價還價?見好就收,不然小心我反悔。”

    元造化合攏得手的那把摺扇,繞到身後,又伸手,“那我再跟你買一把字數最多的摺扇!”

    陳平安笑問道:“錢呢?”

    元造化一本正經道:“老大劍仙,董三更,阿良,隱官大人,陳熙,齊廷濟,左右,納蘭燒葦,老聾兒,陸芝。從今天起,再加上一個二掌櫃陳平安!這就是我們劍氣長城的最強十一大劍仙!”

    陳平安樂得不行,又給了她一把字數確實很多的摺扇,笑眯眯道:“小丫頭可以啊,能夠從我這邊坑走錢的,你是劍氣長城頭一號。”

    元造化哪裏會計較這種“虛名”,她這會兒兩手皆有摺扇,十分開心,她突然用打商量的語氣,壓低嗓音問道:“你再送我一把,字數少點沒得事,我可以把你排進前十,前五都可以!”

    可惜那個傻乎乎的二掌櫃笑着走了。

    不過走之前,取出一枚小小的印章,呵了口氣,讓元造化將那把字數少的摺扇交給她,輕輕鈐印,這纔將摺扇還給小丫頭。

    把一羣孩子看得面面相覷。

    那位元嬰老劍仙傳授劍術告一段落,在陳平安走遠後,來到這幫孩子附近。

    元造化正趴在牆頭上,眼前攤開兩把摺扇,在那邊使勁認着字,她當然是喜歡那把密密麻麻寫滿扇面的那把扇子,瞧着就更值錢些。

    老人卻彎腰打量着那把字數更少的摺扇,啞然失笑。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彩雲易散還復來

    ,心如琉璃碎未碎。

    前邊那句,是浩然天下極其有名的詩句。

    後邊的,狗尾續貂,都什麼跟什麼,前後意思差了十萬八千里,應該是那個年輕人自己胡亂編撰的。

    不過到底寓意是好的,一改前句的頹然悲苦意味,只能說用心不錯,僅此而已了。

    老劍修咦了一聲,蹲下身,看着那方不太顯眼的朱印,笑了起來,有點意思。

    印文是那“人間多離散,破鏡也重圓”。

    一想到元造化這丫頭的身世,原本有望躋身上五境的父親戰死於南邊,只剩下母女相依爲命。老劍修便擡頭,看了一眼遠處那個年輕人的遠去背影。

    不管怎麼說,與以往那些學宮、書院的讀書人,還是不太一樣的。

    不是說前者不願做些什麼,可幾乎都是處處碰壁的結局,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心灰意冷,黯然返回浩然天下。

    陳平安到了左右那邊。

    左右問道:“這麼快就破境了?”

    陳平安點頭道:“已經是練氣士第五境了。”

    左右說道:“治學修心,不可懈怠。”

    大概天底下就只有左右這種師兄,不擔心自己師弟境界低,反而擔心破境太快。

    陳平安無奈道:“有師兄盯着,我哪怕想要懈怠也不敢啊。”

    左右冷笑道:“怎麼不說‘哪怕想要在劍氣之下多死幾次也不能’?”

    陳平安便知此次練劍要遭罪了。

    ————

    桂花島渡船上的桂花小娘金粟,實則是桂夫人的唯一嫡傳弟子,十年前是什麼境界,如今還是,畢竟瓶頸難破,所以這次跨洲渡船停靠倒懸山,桂夫人故意讓她在倒懸山多散散心,山海相依,是一處得天獨厚的風水寶地,不但如此,桂夫人此次還給了金粟一顆穀雨錢作爲零花錢,與弟子笑言,見到那些惦念了將近小二十年的心愛物件,就莫要猶猶豫豫了。讓金粟嚇了一大跳,想要拒絕,桂夫人卻擺擺手,同時叮囑了金粟一句,齊先生與他弟子兩人,都是第一次登上倒懸山,記得儘量幫襯。

    金粟也沒多想。

    那齊景龍與弟子白首,並沒有報上師門,金粟便當作是出門遊學的儒家門生與書童。

    北俱蘆洲是出了名的劍修如雲,但是師徒二人都無佩劍在身。

    此次他們乘坐桂花島遠遊倒懸山,因爲聽說是陳平安的朋友,就住在早已記在陳平安名下的圭脈院子。金粟與師徒二人打交道不多,偶爾會陪着桂夫人一起去往小院做客,喝個茶什麼的,金粟只知道齊景龍來自北俱蘆洲,乘坐骸骨灘披麻宗渡船,一路南下,中途在大驪龍泉郡停留,然後直接到了老龍城,剛好桂花島要去倒懸山,便住在了一直無人居住的圭脈院子。

    師父桂夫人不說對方修爲,金粟也懶得多問對方根腳,只視爲那種見過一次便再不會碰頭的尋常渡船客人。

    家世如何,境界如何,爲人如何,與她金粟又有什麼關係?

    只是師父交代下來的事情,金粟不敢怠慢,桂花島此次停泊處,依舊是捉放亭附近,她與齊景龍介紹了捉放亭的由來,不曾想那個名字古怪的少年,只是見過了道老二親筆撰寫的匾額後,便沒了去小亭子湊熱鬧的興致,反而是齊景龍一定要去涼亭那邊站一站,金粟是無所謂,少年白首是不耐煩,只有齊景龍慢悠悠擠過人羣,在人頭攢動的捉放亭裏邊駐足許久,最後離開了倒懸山八處景點當中最沒意思的小涼亭,還要擡頭凝視着那塊匾額,好像真能瞧出點什麼門道來,這讓金粟有些微微不喜,這般惺惺作態,好像還不如當年那個陳平安。

    好在金粟本就是性子冷清的女子,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

    加上身邊還站着幾位關係親近的桂花小娘,此後三天會結伴遊玩,金粟想起小心翼翼藏起的那顆穀雨錢,便有了些笑意。

    那個白首倒是實在到了缺心眼的地步,大大咧咧一路牢騷,埋怨“姓劉的”耽誤自己去那座雷澤臺了。

    少年不尊稱齊景龍爲師父,也不喊齊先生,偏偏一口一個“姓劉的”,其實挺奇怪。

    帶了這麼個不知尊卑、欠缺禮數的弟子一起遠遊山河,金粟覺得其實這個齊景龍更奇怪。

    離開了人山人海的捉放亭,金粟按例詢問齊先生是否有心儀的客棧,靈芝齋客棧風光最好,就是貴,所以許多桂花島的熟客,一般都會住在那座鸛雀客棧,之前陳平安便是如此,只是客棧不大,位於陋巷深處,不太起眼,也不算多好的客棧,好在價格實惠。齊景龍笑着說勞煩金粟姑娘領我們去鸛雀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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