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來 >第七百一十六章 賈生讓人失望
    劉十六在離開落魄山,去往老龍城戰場之前,這個自稱“君倩”的魁梧漢子,下山前除了去霽色峯祖師堂敬香,還去了趟落魄山竹樓一樓,除了牆角擺放一張木板牀,其餘更像書房些。

    小管家暖樹拿鑰匙開的門,周米粒手持綠竹杖和金扁擔,當那門神,挺起胸膛,站得筆直。

    劉十六翻開了一些桌上擺放齊整的書籍,書頁大多有密密麻麻的旁白註解,以小楷寫就,若是真的人字相契,那麼小師弟應該會是個很認真且喜歡較真的讀書人。畢竟當年大師兄崔瀺的珍藏書籍,也是這般,左右每逢在書上看到與崔瀺不同的見解,就會讓小齊代筆寫字,往往一本書籍上邊,會有數十處的書上打架。

    劉十六放回書籍,稍稍擡頭,望向牆上懸掛有一幅書齋對聯,藍底金字雲蝠紋。按照小米粒的說法,是小師弟從北俱蘆洲撿來的。

    山外風雨三尺劍,有事提劍下山去。

    雲中花鳥一屋書,無憂翻書聖賢來。

    劉十六看似粗獷,實則心細,幾乎一眼就發現對聯角落,鈐印有“陳十一”。

    文武兼備,修力修心。

    劉十六歸山之前,先去楊家鋪子爲那位東王公護陣,再與阮秀一起去往天幕待客,得償所願,拳碎兩敵,兩場金色大雨,落在一洲北嶽地界,五成金身碎片被長命道友收入袖中,五成轉贈披雲山。

    阮秀那個“小姑娘”,更誇張,竟然直接過門而入,走了趟天外。不知她能否見過禮聖了。

    歸山之後,劉十六有次得了個落魄山右護法私底下封賞的官職,“巡山使節”,小米粒說官兒不大,別嫌棄啊。

    漢子巡山時,橫着攤開雙臂,一條胳膊掛着一個小姑娘,一個粉裙,一個黑衣,他們一起走在晨曦中。

    有次巡山,則有個蓮花小人兒,坐在他的腦袋上,一起欣賞月色。

    青童天君在人間重開飛昇臺,對於一洲衆多地仙修士而言,可謂一樁天上掉下來的福緣,深厚至極。

    一座飛昇臺。

    名副其實的飛昇去往一處古遺址,最終會有一座破敗天門聳立雲海上。

    在這個天台擡升的過程當中,就是一種砥礪大道。

    每位地仙修士,只要穩住道心和魂魄不散,就可以登頂,雖然註定無法跨越那道禁制森嚴的遠古大門,但是修士能夠站在雲上天門外,就算功德圓滿。

    不斷有修士從飛昇臺墜落,重返人間,收穫大小,只看隨臺登天之高度。

    十之七八,都有大收穫,清風城城主許渾,身披瘊子甲,在飛昇臺上,始終心神穩如山嶽,終於一舉破開元嬰瓶頸,躋身上五境。

    風雷園劍修劉灞橋,相對比較可惜,由於劍心存在瑕疵,止步於元嬰境,其實他原本有了一絲大道契機,可應該是心魔作祟,反而受傷不輕。跨出一大步後,非但沒能順勢再跨出第二步,反而小退些許。可哪怕只是從金丹境劍修成爲實打實的元嬰境,劉灞橋在即將卸去園主身份的師兄黃河那邊,就算有了個不錯的交待。不然劉灞橋無功而返,劉灞橋覺得就師兄那脾氣,都能夠將園主轉送別人,再將自己封山禁足百年,這輩子不練出個元嬰就別想着下山了。

    劉灞橋與許渾一樣登頂雲海上,很快就又不由自主地退回人間,劉灞橋重遊小鎮,去了趟督造官衙署,與那初次見面的曹督造相逢投緣,一起飲酒。

    雲霞山金丹女仙蔡金簡,屬於比較讓人意外,以她的資質,山上幾位祖師爺,其實都不看好她此生能夠躋身元嬰,可這次竟然咬牙支撐到了最後,雖然只是瞥見那天門一眼,也算大功告成。

    此次蔡金簡可算一步登天,不出意外的話,她此次返回師門,除了先前的那把祖師堂交椅,還該是雲霞山歷史上一位最年輕的女子祖師了。

    寶瓶洲的不少仙府,往往是修士成爲金丹客,除了能夠單獨開峯、昭告一洲之外,還能夠在山水譜牒上,相當於擡升一個輩分,若是有幸躋身元嬰,再高一輩。

    至於上五境,大可以開山立派去。

    蔡金簡退出飛昇臺後,獨自一人,來到一座舊學塾外,她望向空無一人的學堂,不知在想什麼。

    黑衣男子姜韞,作爲雲林姜氏子弟,沒有立即直奔雲林姜氏坐鎮的那條東海戰線,去與師父和大都督韋諒匯合,而是稍作停留,與那劉灞橋蔡金簡的選擇差不多,在這昔年的驪珠洞天小鎮上,一人故地重遊。

    只是等他去了那座鐵鎖井,便有些失望,昔年那條垂入井底的鐵鏈,給他扯出後,就早早煉化爲本命物了。

    既讓他將一座人身小天地,成功淬鍊爲失傳已久的“鐵山叢林”、“瑩澈道場”,又有了一件攻守兼具的仙家重寶。

    這次姜韞亦是躋身了元嬰境。

    其餘地仙,境界攀升,各有高低。能夠見到天門古貌的幸運兒,到底還是少數。

    祕密趕赴此地的一洲地仙當中,只有那十之二三,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全然無所得,很快就摔出飛昇臺。

    只是卻不敢流露出半點異樣臉色。

    唯一的“補償”,大概就是沒有在此破鏡,地仙事後去往老龍城戰場,需要積攢的戰功,就不用太多。

    隋右邊在那書簡湖真境宗內,破開龍門境瓶頸沒多久,算是這撥人當中資歷最淺的那位金丹地仙。

    但是隋右邊從純粹武夫中途轉去修行,這都能夠成爲劍修,已經算是一樁大怪事,在十多年間,就成爲一位金丹劍修,更是驚世駭俗。不過玉圭宗和真境宗,一炷香火的上下兩宗,都幫着隋右邊隱瞞極多。

    所以如果不是玉圭宗下宗嫡傳的障眼法身份,此次飛昇臺聚會,皆是寶瓶洲地仙,哪個不是將人心修煉成精的貨色,肯定要對隋右邊大起疑心。

    可是隋右邊此次未能破境,只是到了金丹境瓶頸。

    她只是看了些比一般地仙更多的天上風光。

    願隨夫子上天台,閒與仙人掃落花。

    可惜身邊無夫子,天上無仙人。

    其實隋右邊是有一定機會躋身元嬰的,但是隋右邊不知爲何,在所背長劍願意爲她護道一程的關鍵時刻,隋右邊反而刻意壓制了那把癡心的出鞘。

    由於並未出劍,不願以劍意抵禦天上罡風,她單憑修士體魄穩固心神,失去了更大的機緣。

    隋右邊退出飛昇臺後,劍心澄澈,非但沒有半點頹喪神色,道心反而更加堅定,她在騎龍巷的壓歲鋪子,買了些糕點,然後御風去往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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