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賈寶玉走了過來道:“林妹妹,你猜她們在與十五郎些什麼呢?竟然的這樣開心。”
林黛玉擡頭來,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賈寶玉,然後又轉過頭去看向遠處在丫鬟中談笑自如的賈琮,冰雪聰明的她立時就看出了賈寶玉的用意。
按照通俗劇本的發展,林黛玉如今林黛玉與賈琮定了親事,親眼看見賈琮與丫鬟們談笑生風,此刻應該要大大生氣纔是。
然而賈寶玉到底是沒有了解透林黛玉。
以林黛玉的驕傲,她會喫薛寶釵史湘雲的醋,但是高傲如斯的她,卻絕不會喫幾個丫鬟的醋,縱然是鴛鴦琥珀彩霞這樣在榮國府有頭有臉的大丫鬟,在林黛玉看來始終也只是丫鬟罷了。
於是只聽林黛玉淡淡的回答道:“那邊在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寶二哥你再不把心思放在詩詞上,那今日的菊花詩不得又要請寶二哥押尾了。“
賈寶玉原本就不是會耍心機之人,此時看着林黛玉不鹹不淡的臉色與回答,自個兒訕訕的弄了個沒趣,當下有些負氣的了一句:“只不過是閒話幾句罷了,到詩句,我此刻好歹已得了兩句,不比某些還在貪口腹之慾的人強些,所以押尾之人也不一定就是我吧。”
就在這時,史湘雲湊了過來道:“只聽凡事爭第一的,你們如何就起了押尾來了,此時我已得了一首,且先去佔了再。”
史湘雲着,便蘸筆至牆上把頭先把《對菊》給勾了,底下又贅了一個“霞”字。
有了榜樣,大家都不再客氣,分別把自己想好的題下標註了自己的名號。
不多時,十二首菊花詩的詩題分別都有人選定了。
薛寶釵選了:《憶菊》,《畫菊》二首。
林黛玉選了:《詠菊》,《問菊》,《菊夢》三首。
賈寶玉選了:《訪菊》,《種菊》二首。
史湘雲選了:《對菊》,《供菊》,《菊影》三首。
探春選了:《簪菊》,《殘菊》二首。
選定之後,衆人又分別把自己心中的詩句謄寫於宣紙之上,全部謄寫完畢之後,李紈邀聚衆人正要賞評,卻突然只聽賈寶玉道:“我們十二首全作了,卻忘了十五郎還一首未得呢~”
大家一聽,果然還真是如此。
史湘雲作爲邀社人,當下道:“這也無妨,十五郎原本就後來,先讓他喫着喝着,限定在我們評定完成之前,十五郎任意作一兩首就算通過。”
這樣一,大家自然沒有異議,當下就把這意思又去告知了賈琮。
賈琮之所以賴在桌上不去選題,原本就是不想把原著中的十二首菊花詩頂替掉,如今史湘雲這一更合了他的心意,當下立即滿口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果然與原著一樣,只聽李紈笑道:“等我從公評來。通篇看來,各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評:《詠菊》第一,《問菊》第二,《菊夢》第三,題目新,詩也新,立意更新,惱不得要推瀟湘妃子爲魁了。”
大家聽了,都評的是極公道的。
只有林黛玉道:“我那首也不好,到底傷於纖巧些,再還有十五郎還未作呢,所以我這魁首還做不得數。”
詠菊
輕肌弱骨散幽葩,更將金蕊泛流霞。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賈琮這首四言七律詠菊詩,乃是結合了前世兩首經典菊花詩所得,無論是前兩句對菊花的描畫,還是後兩句無窮的韻味,其意境之高立時讓衆人感嘆。
只聽林黛玉首先讚道:“這首詠菊全用意象,蘊藉之至,我是自愧不如了。”
李紈點頭接着道:“十五郎只用區區四句,先描畫出了菊花之神韻,又留下了想象空間讓人們去回味無窮,端得又是一首佳品問世,依我與瀟湘妃子的詠菊各有千秋,當並列第一等方纔不負了這兩首好詩。”
餘者聽了無不稱是,紛紛爲賈琮林黛玉祝賀。
謙遜過後,已習慣了盜文得到榮譽的賈琮,此刻也只能愧領了大家的稱讚了。
十三首詠菊詩掛在藕香榭的牆壁上,衆人之後少不得復熱蟹來後又評了一回,把《簪菊》《對菊》《供菊》《畫菊》《憶菊》定爲次之,所以賈寶玉的《訪菊》,《種菊》到底最後還是押了尾。
這一刻,賈寶玉喫着螃蟹,聽着衆人對賈琮百般誇讚,他心中雖也佩服賈琮之才,但心中始終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看着自己面前一隻只碩大的螃蟹,心中靈機一動,竟得了一詩,於是當衆唸了出來:
持螯更喜桂陰涼,潑醋擂姜興欲狂。
饕餮王孫應有酒,橫行公子卻無腸。
臍間積冷饞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
原爲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衆人聽了,連聲叫好,只比他先前所做的菊花詩還要好。
於是乘着興致,林黛玉也即興做了一首,只不過做完之後,自己就覺得不如賈寶玉的,於是就自燒了。
然後薛寶釵也做了一首,衆人評過之後都認爲是食螃蟹之絕唱,於是賈寶玉也把自己先前做的那首燒了。
有了這樣兩個例子,大家對作螃蟹詩的興致空前的高漲,但是齊齊絞盡腦汁,卻也做不出一首能賽的過薛寶釵的那首。
正要就此罷休之時,最後只聽史湘雲指着賈琮道:“大家且慢,還需十五郎做過一首纔算完。”
衆人都拍手稱讚,齊如此最妙。
賈璉今日喝了不少的酒,也就沒顧忌,於是乘着酒性,端起了酒杯站起來吟道:
湖田十月清霜墮,晚稻初香蟹如虎。
扳罾拖取賽多,篾簍挑將水邊貨。
縱橫連爪一尺長,秀凝鐵色含湖光。
蟛蜞石蟹已曾食,使我一見驚非常。
買之最厭黃髯老,償價十錢尚嫌少。
漫誇豐味過蝤蛑,尖臍猶勝團臍好。
充盤煮熟堆琳琅,橙膏醬渫調堪嘗。
一斗擘開紅玉滿,雙螯囉出瓊酥香。
岸頭沽得泥封酒,細嚼頻斟弗停手。
西風張翰苦思鱸,如斯豐味能知否?
物之可愛尤可憎,嘗聞取刺於青蠅。
無腸公子固稱美,弗使當道禁橫行。
賈琮端着酒杯,一邊吟唱,一邊不時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道不盡的瀟灑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