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相 >第一章 初入軍營
    天元四十五年,嶺南邵南王謀反被平叛。

    嶺南騎田嶺大營裏,許仲盯着下面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男子打扮的女子許久,才又開口道:“你可知在此說謊的後果,梅花針是崔太醫一脈的不傳之密,崔氏族人都是五歲習醫,天資尚可之人也只能在滿十二歲之後開始學,你既不通醫術,又如何敢說自己會梅花針。”

    沈瑾瑜看了眼許仲,只覺得這人目光冷峻,充滿肅殺之感,打在臉上猶如針扎,一時覺得這段時間難捱之極,心裏頗有些後悔。

    只是後來想想尚在寺廟的弟弟,不由強打起精神來,努力按下害怕的心思,清一清思緒,輕聲答道:“將軍懸賞求醫想必是無奈之舉,至今兩日,而懸賞榜單尚未揭榜,恐是沒有找到神醫解毒。我不通醫術,只會梅花針而已,但是針法中確有能讓人脈搏變淺,爲龜息的狀態的針法。如果未找到解毒之法之前,施針能先護住心脈,延緩毒時間。將軍若是不放心,我可將施針的脈絡說與將軍,將軍在旁可隨時探其脈搏,若有不適,怕是憑我也走不出這大營,我雖不才,對自己的小命卻也是着緊的很呢。至於我梅花針的來歷,我這裏有崔氏信物。”

    說完從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紅繩穿的和田玉雙手奉上,那玉大概有女子拇指大小,玉身淡黃,泛着微微的暖光,一看就知絕非凡品,繫着繩子的那頭雕着一隻小小的藥葫蘆,下面刻了一個崔字。

    許仲伸手接過,確實與之前看過的崔氏信物頗爲相似,只是以前也沒有看得真切,他也沒有辦法判斷此物的真假,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邊陲之地能遇上梅花針後人確實有些出奇,但算上今日,已是第三日,之前傳來的消息,薛神醫來此還要再一日半日的,雖然已經先吃了金丹,但靈蛇草的毒久了怕也控制不住,此時無人可用,軍醫也束手無策,要死馬當活馬醫了嗎……

    他看了沈瑾瑜許久,她穿的是男裝,卻不掩周身的女氣,照她所說,她是隨母親與弟弟來此尋父,結果和母親也失散了,現在和弟弟一起借住寺廟,按時間來說,也是來此大半年了,長公主的手也不可能伸得這麼長。

    思及此處,許仲難耐的坐在椅上微微點頭,對沈瑾瑜道:“你匆忙來此,想是趕了一早上的路,先在此休息,喝杯茶,等手穩了,再扎針不遲。”

    說完便起身離開。

    沈瑾瑜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便有士兵端上茶來,她此時心已經靜了一些,沒有了初時的那般慌亂,道了謝,才慢慢地喝起茶來。

    過了些時候,便有人帶着沈瑾瑜朝營帳後面走去,沈瑾瑜到了營帳後面,看到牀上躺着一個年輕人,臉色蒼白,旁邊的士兵還在不住的擦汗。

    又等了一陣,許仲也走了進來,士兵見許將軍進來忙上前行了個軍禮道:“大人,參將大人從昨天到此時還未醒來,一直出汗卻身體冰冷,剛纔看,傷口還在流血,浸溼了包在外面的白色紗布。”

    許將軍嗯了一聲,側身站在病人身邊,沈瑾瑜忙疾走上前,看了看病人的傷口,傷在左手臂,沒有包到的周圍都還有些紅腫紗布上,果真還有紅黑色的血深處滲出,聽起來,也覺得病人的呼吸沉重。

    因是亂世,總能看到許多戰亂,疾病,飢餓,沈瑾瑜不再是那個剛從京城出來滿眼只有繁華錦繡的小姑娘,就算是眼前的傷口看起來有些猙獰的感覺,她也能做到處變不驚。

    沈瑾瑜便從腰間拿出一卷布打開,上面插着兩排金針,她將布攤開放在牀前的桌上,對着許仲道:“我施針之時,可否只留將軍一人?”許仲看了一眼士兵,示意他離開。

    沈瑾瑜便將最小的一枚金針取出在油燈火上烤了一下,這金針與常見之鍼灸看來短上不少,也更加纖細,許將軍看得真切後方令沈瑾瑜可以伸手扎針。

    沈瑾瑜一邊將所有金針都在火上烤了一遍一邊解釋道:“我用的這套梅花針講的是八個半鎖,青龍鎖,還魂鎖,紫金鎖,白虎鎖和總鎖。青龍,還魂,紫金,白虎各兩鎖,青龍在左右缺盆,雲門共四針,還魂在左右天溪,共三小鎖,紫金在左右期門共兩針,白虎在氣衝急脈和陰廉,三小鎖。合計十六針,總鎖在任脈穴,只有一針。”

    “牀上這位將軍所受之傷看起來毒雖重,但傷的不是很嚴重,傷在上肢,只需要青龍鎖與紫金鎖就可。”

    許仲不置可否,不動聲色。

    沈瑾瑜似爲他釋疑道:“民間近來確有八把半鎖之稱的推拿絕技,那就是我祖父以化名行醫的稱呼,也是從梅花針所來的。”

    “推拿只講開鎖,穴位對便可,現在上鎖,需用金針,用穴位配以特殊的針法與力道,三者缺一不可。”

    許仲這次微微點點頭,問道:“現在可以動手了嗎?”

    沈瑾瑜竭力鎮定,但耳根處慢慢紅了起來道:“將軍,有一事需要幫忙。”她表情似乎很是爲難,咬了咬下脣,長呼一口氣,似下定決心才道:“所針的穴道都在上身和,和,和,我……”

    許仲見她猶豫半天也是未能將話說出口,問道:“你可是不會隔衣針?”

    沈瑾瑜默默點點頭。

    青龍鎖,紫金鎖都在上半身,還魂鎖在腹部,白虎和任脈穴更是靠近男子下身,難怪她一個年輕女子無法說出口。

    許仲

    瞭然的點頭道:“若是不影響你施針,我便幫你脫去患者的衣服,再者將油燈只留一盞,你看可好。

    沈瑾瑜如釋重負,道:“多謝將軍體諒,我施針過後,再有人問起,可否不要提起梅花針一事,一則,我是崔氏後人,但不便提起,二則……”

    許仲微微頷,這些穴道由一個姑娘家針出,確實不便出口。

    沈瑾瑜有許仲幫忙後,便找到穴道,猶豫了片刻,閉目凝神定氣後,便堅定的伸手將金針刺下約一寸左右,針入一寸後,又在每個穴位處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捻動,左右調試施力,過後便將針拔出,放回布袋中插好,然後繼續下一針。

    許仲看着她施針,暗忖道:“這個小姑娘穴位針法分明都生疏的很,可是膽子卻不小,剛纔主營之中,初始慌亂了一下,後來便鎮定自若,這份膽識比許多男子都不遑多讓,說是崔氏後人,也有可信之處。她若在吳金南身上不出錯,倒是可以去試試看……”

    耗了小半個時辰,勉強按照記憶裏的針法紮了一遍,羞怯又加上緊張,沈瑾瑜已是滿頭大汗,臉色早就漲成了紅色。見她針已扎完,許仲纔將一直搭在病人脈搏處的手緩緩移開,見病人雖仍舊未醒,但汗已逐漸減少,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方放下心來,轉過頭對沈瑾瑜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我看他脈象平穩了很多,你扎一次針能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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