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相 >第十九章 程軒的家事(2)
    沈瑾瑜少有的尖刻,程軒有些意外,卻是微笑着沉默了。

    沈瑾瑜原本是心直口快之人,只是這些年的變故讓她不得不隱忍了些,她這樣聽起來,程軒身爲男子,他責怪的雖然是父親,但是以七出來說,男子不納妾,又三年無所出,李夫人就是典型的妒了。

    或者是今日他們共歷生死,分享了一些平日說不出口的祕密,才使得兩人忽然之間親密起來,讓她會說出一些平日裏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來。

    想起韓蓁蓁也是以七出之多言而被休的,沈瑾瑜心底一陣冷笑。只是意外看到程軒這副沉默的樣子,又想到他與李夫人相處那種隔閡的情形,年少時渴求的溫暖近在咫尺卻求而不得,他大概會假設,如果父親彼時改變,或者母親對他的態度會大不同吧。

    沈瑾瑜心裏掙扎了一陣子纔回道:“世上諸事各有緣法,我見過你上陣受傷之苦,你卻未見得女子深閨之苦。皮朽則毛落,水涸則魚逝。大家互相體諒着過日子吧。”

    程軒見到她臉上明顯有失言後的後悔,強撐着面容嚴肅的說完這番話,聽她說完,卻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是怎麼了,刀光血影裏走過,朝裏明槍暗箭的都沒少經歷,今天和這個小丫頭開始談起這麼脆弱的往事,難道他還需要這種安慰嗎?自己又不再是沈懷瑾那般年紀的少年。

    但是看着沈瑾瑜強自鎮定的面孔,她溫和的話語,卻如微風一般,輕輕的撫過程軒的心頭,程軒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們第一次的見面,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故作鎮定--看起來有幾分成熟,老練,卻只是孩子,什麼時候起,她慢慢的成長,居然開始帶着點母親的溫柔。

    笑過之後,程軒道:“你說的是,我這種錦衣玉食長大的公子哥居然跟你訴苦,實屬不該。”

    聽得程軒自嘲,沈瑾瑜也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將頭放下來,以手做梳,將頭理順,又借了程軒的短刀,將衣服外面的細紗被鉤破的地方乾脆裁了下來,笑道:“明日裏怕是要儘快趕路了,少點負累得好。”

    一時無話,沈瑾瑜在離火堆不遠的地方休息,程軒在她旁邊打坐調息。

    夜已過半,火堆慢慢熄了,程軒調息過後覺得身體復又輕盈起來,想來是傷勢大好,在山上調息及時還是沒有傷的厲害。

    他起來走了一圈,又練了一套功夫,火堆幾乎完全的滅了下去。他看了看在火邊不遠處睡着得沈瑾瑜,天將白,正是早上最冷的時間,沈瑾瑜似乎有點冷,整個人蜷成一團,他心裏輕嘆一口氣,慢慢的將火堆升了起來。

    他想起了沈瑾瑜泡茶的那套茶具,那個精緻的茶壺,還有那套茶具用之前她都要用泉水煮,要不是這些,他真的以爲沈瑾瑜是很適應這樣粗糙的生活的。

    她這樣自己整理一翻,默默的睡了,讓他身爲男子,都有些汗顏,程軒初入兵營,那麼多的不習慣,再看看沈瑾瑜。心裏便又多了幾分佩服。

    不愧是沈柟親自教出的孩子,能屈能伸,冷靜而自持,可惜了是個女子,要是身爲?兇櫻必定能有所作爲?br/>

    天矇矇亮,沈瑾瑜便醒了,這時火還燒的很旺,程軒卻不知所蹤,她環顧四周,起身去溪邊梳洗了一翻,回站到火堆邊的時候,程軒已經探路歸來了。

    程軒見她長披散,垂落到腰際,站在火堆的旁邊,天光的亮,印得她眼波流轉,顧盼生輝,似清泉又似湖光。

    讓程軒愣在原地起了呆。這一天裏,沈瑾瑜長成了少女,不再是程軒初見的那個孩子了。

    沈瑾瑜聽到走路的聲音,望向他,程軒才猛的驚醒過來,他有點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才向沈瑾瑜問道:“早啊,昨夜休息的可好。”

    這話說的可就曖昧了,沈瑾瑜沒有聽到這話的不妥之處,只是笑盈盈的答道:“這火,可虧了你纔沒有滅,山中的早上冷,要滅了我可真會着涼呢。”

    像是心事被窺探到了一般,程軒的臉突然可疑的紅了起來,他沒有看向沈瑾瑜,向溪邊走去,用短刀將溪邊的樹枝砍了下來,沾上溪水,將火堆熄滅。

    這時才轉向沈瑾瑜笑道:“我剛纔去探了路,下山有大路也有小路,只是你可能走不了小路,路小,而且比較陡峭。”

    他做事的功夫,沈瑾瑜將長像男子一般在頭上挽了個髻。順手將在地上撿的一個樹枝準備插到頭上當簪使用。

    程軒見此,從腰間拿出一個木製的簪遞給沈瑾瑜道:“昨晚無事時削的。你且看看能不能用。”後來又有點心虛的補充道:“我看你將小蝶的飾盡數還給我了。”

    沈瑾瑜頗爲驚訝的接過簪在頭上,固定住髻道:“剛剛好,原本就是怕下山的路負累。”

    說罷又搖搖頭,笑道:“不錯呢,又輕又穩。”

    此時,火已全滅,天剛破曉,山頂的溫度雖低,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也已經快要散盡,初升的太陽陽光並不猛烈,透過高樹間的空隙,洋洋的灑下來,溪水潺潺,好鳥相鳴,嚶嚶成韻。如果不是要趕路,此處真算得上山清水秀好風光。

    風景秀麗,趕路也比較好心情。

    兩人一致決定走小路下山比較快,雖然路小且崎嶇,但是能在天黑之前到達山腳,附近就是京城,到了山腳,想必不會和現在這般缺喫少喝似得狼狽了。

    山路難行,沈瑾瑜儘管已經是用盡全力,但是畢竟是閨閣小姐,不可能完全跟得上程軒的步伐。

    程軒表現的極有耐心,沒有催促她,只在不經意間等她,卻仍然讓沈瑾瑜覺得時間都被她耽誤掉了。

    兩人沉默走了一個時辰之後,沈瑾瑜就地休息,程軒去探了一下路回來,說道:“照這樣的腳力走下去,約莫到明晚才能到山腳,我們走的還是小路,若換成大道,恐怕還要再多上半日時間。”

    沈瑾瑜略一思索,對程軒道:“不能在山上耽擱太久,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在外太久。京城這麼亂,我既擔心小蝶,也擔心懷瑾和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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