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瑾問道:“阿姐,你後面有什麼打算?”
沈瑾瑜一愣,他們很久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了,今天這是怎麼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沈懷瑾追問道:“之前說的兩年時間,已經快到了,父母可有消息?”
沈瑾瑜也還是有點呆呆的,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因爲弟弟一直像個孩子一樣,很少問,大部分時間只是聽她的安排,這樣的咄咄逼人,實在是很少有。
沈懷瑾又問道:“那傳說中的顧四海可就是父親?他和孃親,現在在什麼地方?”
沈瑾瑜的心一緊,顧四海,如果弟弟連這個名字都知道,那程軒作爲將軍打敗爹爹的事情不也是都知道了嗎?
沈懷瑾停下,看着呆若木雞的沈瑾瑜道:“你什麼都不願說,什麼都藏着掖着,是有不可告人的祕密嗎?就連碧玉被你趕走住不下去了,你都要非說她是嫁人了不可嗎?”
沈瑾瑜喉嚨一緊,他到底知道什麼?
沈懷瑾一臉厭煩的看着沈瑾瑜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麼要說的,我在這裏等着聽呢。”
沈瑾瑜理理思路,晦澀的開口道:“先從碧玉姐姐說起吧,她不是被我趕走,她只是,真的嫁人了。是韓家從前的姑爺。”
沈懷瑾哼了一聲道:“以前的姑爺,你是說碧玉姐姐搶了蓁蓁姐姐的相公,這事是她能做的出來的嗎?”
沈瑾瑜吞了口口水道:“我們要等你明年開年考過童生便走了,這便是打算。顧四海確實是爹爹,但是他當時是中了蠱,那戰爭,原本不是他的本意。”
沈懷瑾怒道:“等我考童生?我聽說爲了程軒便要娶你的事,你把碧玉都趕走了,你別打着爲我好的旗號,爹爹是不是被程軒殺下馬的,你這樣,讓我與認賊作父靠敵爲友有什麼區別?這些事一件件一樁樁,哪個是你能清清楚楚說明白的?我算是看錯你了,枉我一直以來這麼相信你,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什麼都聽你的,我和碧玉一樣傻,我算是看錯你了。”
沈瑾瑜直覺不對,這孩子應該是受了人蠱惑,但這人是誰?這麼瞭解她,每一樣事情都是似是而非讓她有口難辨。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沈懷瑾沒有給她機會,轉身便跑了。
沈瑾瑜當然不能讓弟弟懷着誤會走掉,可她的體力怎麼會及得上沈懷瑾呢,沈懷瑾因爲是程府的常客,地形他也清楚,僕人也都認識他,很快的就跑到了大門外。
平時沈瑾瑜也從不出到二門外,今天一口氣追到了大門外,沈懷瑾已經不見蹤影了。
沈瑾瑜氣喘吁吁的在程府門外,看着外面茫茫一片,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也不知道自己該到何處,盡只是茫然。
她問了門口僕役,沈懷瑾跑的方向,便沿着那條路走過去。
一路找一路問,沈瑾瑜只是亂了,心裏慌的一塌糊塗,就連她當年在郡
馬府裏最危險的時候,都沒這麼亂過。
沈瑾瑜開始還在問,可是後來路上的行人和商販都慢慢的越來越少,就算想要找人問,都沒人了。
雪愈大了起來,鵝毛似的雪花片片紛紛落地,還好沈瑾瑜原本就是外出的打扮,披風昭君套都沒少,又一直在走,心裏又急,倒是不覺得冷。
可時間再拉長些,她又穿過了一些小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什麼地方,便恍惚起來。
她彷彿有若干種感受,可是又說不出來什麼,只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走,這便是孤獨嗎?好像就算她隻身一人,也只有現在是感覺到孤獨的。
沈瑾瑜體力消耗的多,昭君套也丟了,心思也散亂起來,變成了忙無目的的往前走,邊走心裏想着,爲什麼和弟弟走到了這一步呢?之前有異狀,是自己沒有現嗎。問題到底是在哪裏呢?
顧四海,碧玉,孃親,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串在一起,到底是誰告訴他的?真真假假混在其中,假的也成了真的,是誰這麼厲害,偏又將這麼厲害的心思用在一個孩子身上。
這一路下來,時間便到了下午,天色近黃昏了,她這樣一個姑娘家的遊蕩在外面,實在是危險的很,好在今天大雪,外面人也少。
一輛馬車從她身邊擦過,她失魂落魄的,被馬車的車尾掃到,整個人跌落到了地上,她都還沒有清醒過來,還好地上的積雪已深,加上車不也快,便沒有受傷。
馬車停了下來,跟着下來一個鵝蛋臉的高挑丫鬟,走到沈瑾瑜跟前,蹲下看着她問道:“姑娘你還好吧。”
沈瑾瑜自己慢慢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積雪也沒回話,只是點點頭,就歪歪斜斜的往前走。
那丫鬟看她情況不對,便回頭上了馬車,詢問主人,一會兒便下來對沈瑾瑜笑道:“沈姑娘,你現在要回程府嗎?這麼冷的天你一個人在外面嗎?”
沈瑾瑜也沒回答,只是迷惘的看了一下四周白茫茫一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亦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那丫鬟便順勢牽起了沈瑾瑜的手道:“如此便上我們姑娘家的馬車吧,我們可以先送你回去。”
沈瑾瑜此時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體也不會掙扎,跟着乖乖的上了馬車。
馬車上的暖意撲面而來,沈瑾瑜打了個哆嗦,一直冷的麻木了還好,不覺得難受。
現在這樣在外面凍了多時,突然的遇到熱氣,衣服上的雪花融化,水珠滲到皮膚上,她的身上反而比剛纔在外面的時候更冷了。
這車子的主人笑道:“沈姑娘,別來無恙啊。”
這人穿着一件鵝黃色織暗紋竹枝圖案的夾棉小襖,一條黛色雲紋緞面的百褶裙,其餘之外,並無別的裝飾。
一冷一熱的刺激,沈瑾瑜的皮膚沉浸在溼熱粘膩的衣服之下,漸漸的開始刺癢泛紅起來,這種小小的卻又尖銳的不適感,讓她纔回過神來,怎麼就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