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相 >第九十九章 劍舞冬月美人琴
    沈瑾瑜少有任性的時間,可今天她卻異常的堅持,程軒搖搖頭,只得命人拿了酒菜來,沈瑾瑜爲她們兩人一人倒了一杯,她舉起杯子笑道:“我先乾爲敬了。  ”

    說罷,將酒一飲而盡,程軒見她將杯子反過來,杯口朝下並高高舉到額頭處,笑得極是俏皮,上好的竹葉青,入口綿軟,沈瑾瑜將嘴抿起,卻無法阻止酒的後勁辛辣蔓延到她的眼睛與臉頰。

    月光下,她淚光瑩然星眼流波,一張雪白的臉交映着臉頰的紅暈,更添嬌俏。

    程軒見過她無數的樣子,即使她們認識兩年有餘,她總能有新的姿態,或者嬌俏,或者秀美總有無數動人之處,說不盡的嫵媚風姿。

    沈瑾瑜已經是爲自己倒了第二杯酒,笑盈盈問道:“你怎的還不喝,雖然我酒量好,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未飲先輸啊。”

    程軒見她喝得急,將手裏的酒喝完道:“你是千杯不醉,我已經知道了,所以你慢點,時間還長,你不必着急。”

    他說話的功夫,沈瑾瑜已將第二杯酒喝掉了,沈瑾瑜邊倒酒便說道:“如你這般度,總是欠我一杯。你,總欠我一杯。”

    說完,又將第三杯酒喝完了。程軒見她還要倒酒一把抓過了酒壺道:“你今天是專爲飲酒的?”

    沈瑾瑜咧嘴笑了,露出小小的貝殼般的牙齒,繼而嘟嘴說道:“小氣,才輸了你一杯酒就急了,我自然不是爲飲酒,你特意把你的古琴伏羲帶給我了,讓古琴蒙塵太可惜了,我幫你彈一彈。去去灰塵可好?”

    沈瑾瑜三杯下肚,臉色更是紅潤起來,神態和語氣也越調皮起來,嘴上和臉頰搽了胭脂似的紅撲撲,明豔嫣然,笑靨如花,這般豔麗得讓人無法拒絕。

    程軒怕沈瑾瑜無聊,將自己的古琴也送了過來,只是她一直都未彈奏過。

    沈瑾瑜先是亂撥一氣,名曰調琴,然後正色道:“我撫琴,也要看你舞劍。當日與你一同進京之時,你揮劍將我馬車前的刺客殺死,我當時見到你的劍沒入那人的胸膛,我還想,你這人看着儒雅,下手卻也還不留情。還好你當時果決,不然我是決計到不了京城了。”

    說着自己也笑了起來,彷彿當天不是兵戎相見,也並非有溫溫的鮮血灑到臉上,而是鮮花着錦一般。

    程軒難得見到沈瑾瑜這樣撒嬌,自然是有求必應的,沒有帶劍,隨手摺了樹枝,舞劍給沈瑾瑜看。

    沈瑾瑜看他如此,自己也開始正色彈琴,正是上次她被擄走之時彈的那曲子,曲子古樸深沉,她上次彈得時候高遠豁達,悠揚流暢,大氣磅礴。這一次她卻彈得又急又快,聽上去殺氣騰騰,頗有箭拔弩張之勢,與程軒的劍舞倒是相得益彰珠聯璧合。

    沈瑾瑜一曲彈畢,程軒也收了劍舞,沈瑾瑜見他雖在寒夜,穿着單薄,卻滿頭大汗笑道:“你年少時起早貪黑的勤學苦練,如今卻用來給我取樂,可惜了。”

    程軒見她笑靨如花,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道:“這話不盡然,說起來,換來你這樣的笑,如何不值得?”

    沈瑾瑜用一隻手撐着臉歪着頭看着程軒,程軒見她目似墨染,膚若凝脂,不覺已是看呆了。

    沈瑾瑜見狀起身在他額頭上用手指彈了一下笑道:“呆子。”

    程軒一把抓住沈瑾瑜的手將她拉到胸前,沈瑾瑜也不反抗,只笑盈盈的歪頭看他。

    雖然兩人之前有過各種接觸,但是都是事出緊急,後來情之所至,卻也止乎禮,他們隔的那麼近,沈瑾瑜能看到程軒眉間細細的汗毛,嘴脣上方長出的青青的胡茬,還有他吞口水時一動一動的喉結,沈瑾瑜伸出另一隻手撫過程軒的額頭道:“原來這樣看你,是這個樣子的。”

    沈瑾瑜媚眼如絲,衣袖帶過暗香盈鼻,混上剛纔兩人喝過的酒氣,程軒覺得他一世經歷的旖旎風光都沒有今天來的那麼排山倒海,他不覺漲紅了臉,酒喝的不多,卻醉了。

    第二天一早,程軒起牀,頭還有點宿醉後的暈眩,昨天的酒喝得開心了,後來到底喝了多少也忘了。

    好像隱隱約約記得沈瑾瑜答應要留了下來,對了,她說要留下來的。

    程軒精神突然振奮了起來,她好像是答應了的,混着當時的月光,沈瑾瑜的眼淚,她是答應了的。

    長久以來,他所計劃的都終於不再只是一個人的事情,相繼送走了顧盼與明珠,現在他與李夫人去談,他畢竟是家主,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世事無常,程軒沒想到,這是這一年裏,他最後一次見到沈瑾瑜,更沒想到的是,這是他一世裏,最後一次見到她的眼淚。

    當時只道是平常,人生誰料風雨度。

    下午程軒沒有來,邊陲告急,他只託人捎來一封信箋,裏面有一封信,還有一枚骰子和兩粒紅豆。

    打開信紙,憤怒和殺氣從筆力上都透了出來,重重的寫下: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

    沈瑾瑜一見便笑了起來,儘管怒氣十足,但是到底還是合了他的心願上了戰場吧。

    甚至她都能看到他怒氣之後的得意笑臉,到底天元帝還是不得不用他。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程軒未告而別,只能留這骰子和紅豆以示心意了。

    晚上,沈瑾瑜一個人,浸在溫泉之中,不知道爲什麼,程軒的離開,反而讓她覺得輕鬆了許多。

    月亮圓的很,明亮的月光照得地面的積雪都是泛着銀色的光芒。

    溫泉很暖,在月光下升起嫋嫋的霧氣,溫泉邊的不知名的花也開了,到底是暖,整個鳥鳴澗在冰天雪地之中成了一方獨立的小王國,這裏花團錦簇,奼紫嫣紅,與四季輪迴無關,自顧自的綻放。

    沈瑾瑜半閉着眼睛,想起今天早上玉衡問她的,小姐,你既然都決定要留下,爲什麼還要哭呢?

    她當時回不上來,玉衡便也沒有再追問了。

    可玉衡的好處在於,她溫和,且堅定。她就算有疑問,也會讓人明白,不管什麼決定,她都願意跟隨。

    這份溫和與堅定,讓沈瑾瑜的心裏安定了不少,在這麼孤單的環境中,至少還有一個人陪着她。

    現在浸在水中,她慢慢回想玉衡的問題,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

    這時她聽到遠處有腳步聲,向她這裏走來,沈瑾瑜以爲是玉衡催她上去,也沒回頭看,懶懶的說了聲,就起來了。

    誰知沒人答話,腳步聲漸漸更近了,沈瑾瑜有些奇怪,轉過頭去,是一個她不熟悉的女人身姿,穿了大紅色的猩猩氈斗篷,頭上戴着觀音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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