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相 >第一百章 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
    沈瑾瑜見她這樣,也知道她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倒也不害怕,見她這樣有些歇斯底里的樣子,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雲舫見求她也沒用,索性臉皮撕破,她怪笑道:“你以爲你最善良最委屈,別人總是對不住你,你沒想想,如果你真的相信碧玉,你會找人跟蹤她?就算別人跟蹤她,你會信了別人,而不信她?你真的相信過誰?你連你弟弟都不信,連他都拋棄了你,你從來沒有信任過任何人,你自以爲是的掌控一切,你信程軒嗎?你愛程軒嗎?你誰都不愛,你只愛你自己,你如果相信程軒,怎麼不問問我,是怎麼有的身孕,你甚至到現在都沒懷疑過,我有的到底是不是程軒的孩子,你都沒懷疑過。”

    她喘了口氣笑道:“別人說的話,你倒挺信的,小蓮她承認是她做的,你馬上就信了?你還真的怪錯人了,她在樸園被大大小小的各色丫鬟都防着,你以爲她能近得了程軒?顧小姐成婚這消息你以爲誰告訴她的,再着說,你以爲她能算好那麼準的時間?你以爲你聰明?你還真是被人家當了刀,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若說雲舫有了身孕,沈瑾瑜的驚訝多過憤怒,怒意隱隱約約的在心頭,卻始終像是開水因爲火太小,總缺了一把勁,開不起來。

    雲舫這一番話如尖刀一般直中沈瑾瑜的心臟。

    死一般的寂靜。

    雲舫一口氣說完,不住的喘氣,其他的聲音都顯得虛無了起來。

    沈瑾瑜與雲舫兩人,也說不上誰刺激誰,兩個人臉色都是灰白色的。她們各自平靜了好久之後,沈瑾瑜才嘆了口氣,無力的笑道:“咱們都一樣,小蓮沒有死,她回了顧府,而你這樣來,也是傻透了,你大概不知道,我生不了孩子,我不會照顧你的孩子,但是我起碼不會害他,對我而言,只有庶子,如果我真嫁與程軒,我是沒有嫡子的。你連碧玉爲什麼離開都知道,我說的這些事情都很容易打聽的出來,我沒必要騙你。”

    沈瑾瑜說完這些,雲舫心裏已經暗覺不妙了,她怎麼那麼傻,來了程府這麼久,經過小丫鬟間層層的鬥爭,她好不容易爬到了現在的位置,怎麼會那麼輕易的相信別人,大剌剌的就來了?這種大事,沈瑾瑜騙不了人的,事實如何,回去一打聽就馬上知道了。

    “今天是誰讓你來的?我一氣不嫁程軒了,他外娶,你纔可憐呢,哪家主母不想生嫡長子?你好好想想吧。”

    雲舫聽到沈瑾瑜說完這些話,面如土灰,整個人完全失去了力氣,癱倒在地上,這時的她像個傻瓜一樣,被人慫恿着就來了。

    不,不是,她信與不信都好,這一趟是少不了的,現在這樣的狀況,她要考慮的是,怎麼樣將這事情圓過去,是誰讓她來的?她要怎麼答?

    雲舫暗自低頭絞盡腦汁之際,沈瑾瑜揮揮手:“我不想爲難你,今天能幫你安排這一場,料想也不是你能得罪的人。我不問你她是誰,你回去吧。”

    雲舫見她並沒有追究此事的意思,如夢大赦,不敢相信的在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起身,拍了拍灰頹然的走了。

    沈瑾瑜心裏並不像她外表看起來的那麼淡定,雲舫一走,她坐在椅子上平復了一下氣息,她的心跳的厲害,腿也有些抖。

    她不是怕雲舫,而是這未知的人幫着安排了這樣的一場戲,後面呢?會怎麼對她,又會鬧些什麼幺蛾子出來?

    沈瑾瑜的腿沒那麼抖了之後,才慢慢的踱步,回到無名小院,玉衡躺在地上,其他丫鬟都沒見人影,她探了探脈,還好,脈息都沒事,像是之前程軒曾用過的蒙汗藥。

    這院裏的護衛和丫鬟都是程府的人,看來雲舫身後之人,不是她還能有誰?

    不過總算是玉衡沒事,她鬆了口氣,將玉衡慢慢扶起,喚醒,玉衡醒來,怕她操心,並沒有提這段。

    長夜漫漫,以後都是這樣了嗎?

    長子?嫡子?小妾?

    留在此處混戰成一團?

    更加讓沈瑾瑜心驚的是,雲舫說的那段話,她自私嗎?她要掌控所有的人?她不愛程軒?她不相信別人?

    這字字句句如針一般,每想一個字,就在心頭之上紮了一針。

    會痛,是因爲被說中了嗎?

    如果當初,她肯信任碧玉,是不是,就不會將碧玉逼走,碧玉爲她試飯試菜,爲她忙前忙後,事事不肯假他人之手,相見時的驚喜,離別時的眼淚,這一件件一樁樁,沈瑾瑜該感受的到她的真心纔是。

    曾經偶爾的間或,她會將碧玉的走,歸咎於程軒的身上,因爲她並沒有肯讓程軒去跟蹤碧玉,可現在說來,程軒要跟蹤之時,她也明知道程軒一定會去做也沒有反對,真正自私的是她自己,她讓程軒做了她心底深處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在事情沒能往她期待的方向展之時,她在心中將碧玉的怪罪到程軒身上,就是爲了讓自己更加好過一些。

    她口口聲聲,覺得自己對待碧玉推心置腹,披肝瀝膽,可是她爲什麼甚至不敢在菊園的事情生之後問問她呢?

    現在想來,碧玉又騙了她什麼?她當時自己悄悄的走開,並沒有帶着沈瑾瑜朝危險的地方去,如果是真的信任她,直接問她當初到底生了什麼,會不會碧玉便不會走?

    想到此處,沈瑾瑜的心中,猶如突然的空洞了一塊,這個人,原來細細想來,竟然是她親手逼走的。

    她不肯信任她,菊園裏生的事情不敢告訴她,後來回到程府,嘴上沒說,她心裏暗暗的防着她,就連程軒跟蹤,她明明知道,卻也沒有多說半句。

    想着想着,沈瑾瑜便有些哽咽了起來,她覺得自己被辜負,原來不是,碧玉纔是真的被辜負的那一個。

    碧玉帶着被自己的不信任,滿身傷痕的離開了,到走之前,都還顧及着自己,怕她太窮,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堅持不肯收下自己給她的銀兩。

    就連這樣,自己居然可以懷疑她?

    還有懷瑾,他不是個孩子了。別人都知道了,可是隻有沈瑾瑜自己,還覺得他只是個孩子。

    如他一般大小的時候,她在做什麼?

    她將沈懷瑾安置在了寺廟,一個人抱着會死的心,來到了軍營之中。

    她自以爲是的安排好了弟弟的安危,可是懷瑾還是在當天,就被帶去了軍營之中。

    她沒能安排什麼,更沒能護住他的安全。

    說到底,她只是個無能的姐姐,謀劃了再多,臨到現實,是這麼的不堪一擊。

    她躲,躲了這麼久,也是沒有看到躲掉了什麼麻煩。

    白日裏,陽光撒到臉上的時候,人多少會樂觀些,現在月光被烏雲遮住了,沈瑾瑜的心好像被人緊緊的捏住一般,喘不過來氣。

    她徹底睡不着了,心裏反覆的低吟那句: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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