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相 >第十三章 規矩
    吳金南聞言面色不改,長公主看見桑田將沈瑾瑜扶起的手臂放開,對沈瑾瑜道:“叫你來,是想問你,正經夫婿家不去,到桑田家算個什麼事啊?正經本事和長相不如你祖母,狐媚的本事倒是不小,喫着碗裏的,還佔着鍋裏的。 ”

    長公主略帶譏諷的眼神一一巡過這三個男人的臉上,沈瑾瑜將一直低垂的眼簾擡起,略壓低了聲音問道:“別人不知道,長公主您還不清楚,我是爲了什麼要嫁的。”

    她不怯不躁的望着長公主,長公主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語帶輕佻的說道:“爲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是要感謝本宮,幫你找的這個好夫婿。在京中能與程將軍相提並論的,也只有這位了。”

    這話說起來是實話,但是在場的諸位都知道,盛傳的禁臠留言,便是說的長公主與沈瑾瑜未來的夫婿吳金難,這話,由長公主說出來,十足的諷刺意味。

    程軒面無表情道:“即便是沈姑娘要嫁,也不能由吳府嫁入吳府吧,我今天是來帶她走的。”

    這話的語氣不是商量,是告知。

    長公主冷笑一聲,眉眼都未動道:“就算不能從吳府嫁到吳府,也沒有道理從程府出嫁呢。”

    兩人目光對視,毫不退縮,安靜的偏廳大殿之上彷彿有陣陣火光傳來。

    沈瑾瑜微微一步向前,看着長公主說道:“文章蓋世,孔子尚困於陳邦,武略羣,太公垂釣於渭水。人生在世,多的是身不由己。長公主,我可否向你討個人情,這一次我的去留,由我自己定可好?”

    長公主有些意外,她盯着沈瑾瑜的臉看了一會兒,嗤笑着問道:“由你自定?就你那識人的本事?你可知又拿起什麼叫做做託非人?你既是已然領教過什麼了,還想第二次?”

    沈瑾瑜堅定的點了點頭道:“會看錯人,會做錯事,可我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不想因噎廢食,亦不願糊里糊塗的過完這世。”

    吳金南依舊與剛開始一般,立在長公主的美人塌旁,面無表情,眼前仿若無物,這些人也都與他無關。

    桑田面色倒是少有的嚴肅,眼神卻是放空,像是看着誰,又像沒有看人。

    長公主與程軒二人,都盯着沈瑾瑜,沈瑾瑜道:“我要留在長公主身邊。”

    路走到盡頭,自然會重新開始,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程軒有些意外,長公主哼了一聲道:“你還真以爲本宮心慈手軟不成?當年答應程軒的保你無恙,可是現在他違背了他的諾言,與你見面,本宮自然也可不必遵守承諾。”

    沈瑾瑜並未回答,只微笑道:“我若不怕,你怕什麼?”

    長公主不屑道:“對本宮用激將法?該怕的,是你不敢留。”

    沈瑾瑜順勢行了個禮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長公主不以爲意,懶懶的說了聲:“好戲都散了,各位都請回吧。”

    桑田聞言直接告了退,便離開了。

    程軒站在大廳一動不動的看着沈瑾瑜的背影,就像置身無盡的荒野,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般。

    長公主覺得有趣,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們,好一會兒才扶着嬤嬤的手站起來身道:“你們演着不累,本宮可是累了。”

    說完便搭着嬤嬤離開了,沈瑾瑜自己跟在長公主的身後亦往裏走。

    安靜的走了一陣子,長公主突然停下腳步對沈瑾瑜說道:“你看,當初與你山盟海誓的男人,就只是這樣,你離開,他連挽留的姿態都沒有。”

    沈瑾瑜一時間沒料到長公主會這樣說,愣了一下,又往前走了一段才說:“不同路的人早點分開,也是福份。”

    長長的迴廊旁立了很多的丫鬟,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這幾人走路時衣料的摩挲聲,和頭上的珠釵碰撞的叮噹聲。

    沈瑾瑜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後,長公主說道:“讓人帶着她到東邊的院子去住吧。”

    話音剛落,便有人帶着沈瑾瑜走出這回廊,往另一條路走去。

    沈瑾瑜到東院門口,有人爲她打開了門,她一眼看去,簡直驚呆了。

    這紫藤架,這鞦韆,這搖椅還有這格局,爲什麼和程軒府上她的近月軒中一模一樣。

    是夜,沈瑾瑜又一次的從夢中驚醒,最近,總是夢到她溺水入夢的那次,一次又一次。

    她熟悉的院落,鞦韆,還有花圃,夏天時她在玉蘭樹下乘涼,祖父在寫字,樹下孃親放了竹躺椅,她與弟弟爭相躺在上面,打鬧的時候,竹椅出吱吱呀呀的聲響來。月季花開了,藤蘿如瀑布般垂落,就連花架之下的鞦韆座椅,都要先用手拂去花瓣才能再坐下去,爹爹將弟弟先是放在肩頭,在院子裏跑了一圈,將他放在鞦韆上坐了下去,孃親在推他。

    這夢好暖,真想讓人永遠的沉溺其中,不再醒過來。

    沈瑾瑜輕輕推開窗,窗外的景色與夢中的情景相互交融起來,天上明月皎皎,白色的光芒照下來,她不知自己是夢是醒。

    空大的院子裏,只有她一個人。

    置身夢中,是很幸福的吧。

    第二天一早,昨天站在長公主身邊的吳嬤嬤便過來了,帶來了兩個宮中的管教嬤嬤和玉衡。

    沈瑾瑜欣喜之餘也爲玉衡感到擔心,管教嬤嬤看起來面容並不和善,她怕玉衡與她要一同喫苦。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好過,每天的規矩訓練,對她們兩沒有客氣。

    稍不留意,小腿上便是因爲差池留下的各種瘀青。

    教導雖然嚴厲,嬤嬤的話卻說的很好聽:“兩位過了及笄纔開始練習,自然喫的苦會比較多,還請多包含。”

    白天,她與玉衡練習規矩,晚上睡的出奇的踏實。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個月,偌大的東院始終只住了她們兩個人,白天會有丫鬟將她們平日裏所需的各種用度送來,不知道長公主如何吩咐下去的,東西都是上好的,並不曾苛待。

    這半個月中沈瑾瑜再也沒見過長公主,直到這天晚上,兩位教養嬤嬤很恭順的請安道別之時,才由吳嬤嬤送來了一套衣服飾說道:“沈姑娘,明天早上卯時在長公主寢宮外候着,自是會有人引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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