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喪家狗,它孤獨地守在空無一人的屋子,卻等不到一個人願意回來陪它。
它們以爲自己會永遠這樣孤獨下去,直到有一天,它們相遇了。喪家犬把流浪貓回了家。
於是喪家犬再也不必孤零零地呆在屋子裏,流浪貓也第一次有了可以回去的家,互相取暖的它們成爲了家人。
成爲家人的它們想要守護彼此,但發現它們無論怎樣努力保護對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爲了保護自己而變得傷痕累累。最後無能爲力的流浪貓哭了,它哭着說流浪貓和喪家狗是無法成爲家人的,因爲“家”這個幸福的詞,從來就不屬於它們任何一個。沒有保護對方的力量的它們,無法繼續在一起了。
於是被趕走的喪家犬悲傷地離開了曾經的家,像曾經的流浪貓一樣,成爲了一隻流浪狗。被遺棄的流浪貓留在再也沒有人回來的家,像曾經的喪家犬一樣,成爲了一隻喪家貓。
孤獨和孤獨,並不是完全相同的。
曾經從未接觸過彼此的孤獨的它們可以彼此相憐,而終於體會到對方的孤獨的它們,卻再也無法互相諒解。
1
雪落下的速度是那麼慢,慢的幾乎要靜止一般。
時間也彷彿在這一刻全部靜止了。他們就這樣呆呆地望着對方,一切恍如隔世。曾經的痛苦、幸福、辛酸、悲傷慢慢撕開他們心中的傷口漫延開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
他們像兩個被施了魔法立在原地的木偶,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望着對方不停地流眼淚。
葉靈川的手顫抖着擡了起來。依然像被上帝牽引着的沒有靈魂的牽線木偶一般,慢慢地走向蕭蒻塵,想要觸摸她的臉。
而蕭蒻塵終於反應過來,用力甩開他的手掉頭就跑。葉靈川愣了一下,緊緊追了上去,
他追在她身後跑過了大半個遊樂場,他們穿過華麗的摩天輪,跑過嬉鬧的水上世界,穿過歡快的馬戲團遊行隊伍,他像一隻紅着眼睛追捕獵物的野獸一般追逐着她,終於追上了她。而他剛要伸手抓住她,卻被一羣突然衝上來的女生包圍住了。
“你一定是葉靈川吧,”她們滿臉驚喜地圍在他身旁尖叫着,“給我們簽名好不好!”
“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他憤怒地吼道,現在誰敢攔他的路他就殺掉誰!
然而當他從這羣熱情的粉絲中掙脫出來時,那個人已經不見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像個迷路的孩子。
“葉靈川你在這裏做什麼!”齊斯雨氣急敗壞地走過來,“我找了你整整一個小時!”
她立刻發現他的樣子不對勁,着急地搖晃他:“你怎麼了,沒事吧?”
“她在這裏,”葉靈川喃喃地說,“她在這裏……”
“誰?”
“蕭……蒻塵……”他痛苦地擠出這個名字,喉嚨彷彿被生鏽的鐵摩擦過一般疼痛,五年來,他曾經以爲自己一生都不會再說出這個名字了。
“是真的,”葉靈川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她剛剛就在這裏,還拉着我的手,雖然樣子和以前不同了,但是我絕對沒有看錯!你幫我找她好不好,幫我找她好不好!”
“好吧,”齊斯雨無奈地說,“我陪你一起找,但我們說好了只有兩個小時,兩個小時找不到人你就承認那是幻覺乖乖回家。”
她當然知道葉靈川看到的不是幻覺,卻也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找到她,因爲剛纔她親自把蕭蒻塵送了出去。
齊斯雨自信地看着葉靈川像個瘋子一樣跑遍整個遊樂場也完全尋不到那個人的影子,又萬分心痛地看着他的表情因爲一次次的失望越來越痛苦,看着夜晚遊樂場從華麗熱鬧漸漸變得空無一人。終於在關門鈴聲響起的那一刻,葉靈川絕望地坐在了地上。
“靈川,我們回去吧。”她試着拉起他,卻發現他的目光是那麼空洞。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讓她想起了五年前他從她手中搶走錢離開的那個雨夜,心中瞬間一陣冰涼,生怕他會爲了同一個理由再次棄她而去。
“靈川!”恐懼感讓她忍不住大聲叫他,想將他喚醒。
葉靈川的目光終於恢復了清明,他像個剛睡醒的孩子一樣迷茫地擡頭看她:“怎麼了,你是不是找到她了?”
“怎麼可能!”她氣憤地瞪他,“都告訴你是幻覺了,再找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葉靈川捂住耳朵不肯聽她的話,“不是幻覺,絕對不是幻覺!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找到她要做什麼呢!”齊斯雨氣急敗壞地問,“難道你想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和她和好如初麼,你非要被她再弄死一次纔會知道教訓是不是!”
“我不知道!”葉靈川痛苦地望着她,“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爲什麼要找她,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她,甚至連跟她說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就是想見她啊,我就只是想見她不可以麼……”
“想見她?”齊斯雨痛心地打斷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根本不想見你啊!”
葉靈川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她懊惱的表情證實了他的猜想,他用盡全身力氣搖晃着她:“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裏,帶我去見她,帶我去見她啊!”
“你鬧夠了沒有!”齊斯雨憤怒地甩開他的手,“我說過了不是麼,她根本不想見你!如果她想見你剛剛怎麼會丟下你跑掉,如果她想見你當年又怎麼會那樣對你,如果不是你出現在她面前,她根本早就忘記你是誰了!”
葉靈川怔怔地看着她:“我不相信……”
“那麼,我帶你去見她,”齊斯雨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但你要答應我,如果我說的是真的,你就再也不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