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慢慢吵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西廂不耐煩地說，“開機推遲到下週六，在這之前葉靈川你臉上的傷必須給我處理好，否則就算是威脅我也要考慮換角。”
“威脅？”葉靈川疑惑地看向蕭蒻塵，“他在說什麼？”
“呃……我不知道，”她訕笑着說，暗中瞪了西廂一眼，“他這個人本來就喜歡說一些奇怪的話不是麼？”
“沒錯，我就是個怪人，你滿意了吧，”西廂無奈地說，“劇本我已經寄給你們公司了，雖然開機延遲了，但在這之前你必須把臺詞練好，拍攝行程不能再拖延。”
“哦，知道了。”葉靈川淡淡地應道。
西廂離開後，蕭蒻塵本以爲自己會鬆一口氣，沒想到和葉靈川獨處的她卻更尷尬了。
她剛剛……居然打了葉靈川。
五年爲了葉靈川沒有出手傷人的她，一出手傷到的人居然又是葉靈川。
跟着葉靈川一路走出叢林，她一路都在偷看他，雖然他一直低着頭沒有指責她，但心裏一定在生悶氣吧。
“春天了呢。”
她驚訝地看向葉靈川，後者正在認真打量着路邊一棵正在落花的櫻花樹，修長的手指捻起一片花瓣，輕輕放在鼻尖聞着味道。
蕭蒻塵被這美好的畫面迷住了，只愣愣地點頭附和着：“是啊，春天了。”
葉靈川淡淡地笑了：“和你相遇的時候是初夏呢。”
“什麼？”
他輕皺了一下眉頭：“忘記了？”
“當然沒有。”她急忙否認。
“我們一起度過了夏天，秋天，還有冬天，”葉靈川若有所思地說，“這樣想想，從來都沒有和你一起度過春天呢，因爲在春天來到之前，我們就分開了。”
他的話讓兩人陷入了沉默，而他們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下一次分開，又會是什麼季節呢？
幾對穿校服的學生情侶從他們身邊經過，開心地笑着往湖邊走去，那裏停泊着幾艘漂亮的天鵝船。
葉靈川突然拉住她的手臂：“你身上有帶錢麼？”
“有帶一點，”她被嚇了一跳，“怎麼了麼？”
“請我去坐天鵝船吧。”
“什麼？”
葉靈川嚴肅地說：“你剛纔打了我，爲了賠罪，請我去坐天鵝船吧。”
果然還是被他記恨了，蕭蒻塵嘆了口氣跟着他走到湖邊，向湖邊看船的大叔買了票，大叔順手將最近的一隻天鵝船拉了過來。
“我不要這隻，我要那隻粉色的。”葉靈川撅撅嘴，指着遠處一隻粉色翅膀的天鵝船。
一瞬間蕭
蒻塵有些恍然，彷彿五年前那個向她撒嬌的喜歡粉紅色的少年還在身畔。
“你一個人坐吧，被人看見就不好了。”她遲疑着說。
“你不上船誰來劃？”他不客氣地問，“而且我一個人萬一掉進水裏怎麼辦？”
蕭蒻塵撇撇嘴巴，只好再次妥協坐了上去。
葉靈川並沒有像說的那樣支使她划船，而是親自拿着槳在劃，他們看起來和其他船上的情侶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他們這邊的氣氛要靜默得多。
船慢慢來到湖的中心，幾片花瓣落在水面上輕輕打着轉，陽光灑在微微顫動的水面上閃閃發亮，春日的午後居然可以如此溫暖。
如果她和葉靈川的愛情萌生在如此溫暖的季節，而非那樣寒冷的冬季，是否就能夠不那麼輕易地被摧毀了呢。
她悄悄望了葉靈川一眼，他也在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發呆，方纔只是有些紅腫的側臉現在已經開始變青，邊緣甚至出現了淡淡的紫色。
“疼麼？”她終於忍不住問。
“還好。”他的眼睛依然看向那邊，壓根沒回頭看她。
“你現在……很生氣？”
“沒有。”他悶悶地說。
絕對在生氣吧，她嘆了口氣：“那麼你要不要打回來？”
“什麼？”他終於肯看她了，不過完全是一副看精神病人的表情。
“就是讓你打回來出口惡氣啊，”她認命地解釋道，“與其你一直生氣……”
“我沒生氣啊。”葉靈川淡淡地說。
“怎麼可能。”
“是真的，”他聳聳肩膀，“我沒生氣，如果硬要說的話，我現在應該是很高興吧。”
“高興？”那幾拳不會把他給打糊塗了吧。
“嗯，”葉靈川苦澀地勾起嘴角，“很可笑吧，但是我們重新相遇以來，只有剛剛挨你那一拳的時候，我才第一次看見了我認識的那個蕭蒻塵。”
蕭蒻塵頓時無言，在他記憶裏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啊，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力女麼？
“蕭蒻塵你很討厭以前的自己吧，”他認真地望着她，“相處了這麼久，我大致也能感覺到你變化的原因。可是我想對你說的是，那樣的蕭蒻塵，那個你討厭的蕭蒻塵，我卻很喜歡很喜歡……雖然已經無法只有單純的喜歡了，雖然恨意已經將這份喜歡淹沒了，但看見剛剛的你，我卻依然忍不住地高興。”
蕭蒻塵望着他在溫暖的陽光下依然充滿悲傷的眸子，也許這就是春天的魔力吧，重新相遇以來他們第一次這樣平靜地說話。她也好想告訴他，曾經那個葉靈川，被葉靈川所討厭的葉靈川，她亦很喜歡很喜歡。就算她已經不配擁有這份喜歡，就算她註定要和這個人分開，但哪怕能和他多呆一秒鐘的時間，她也可以那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