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轉身去找其他可以毀掉的東西，而這次蕭蒻塵並沒有阻攔他，她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毀掉一件又一件傢俱，一件又一件黏着着他們幸福記憶的東西。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連淚水也不再流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地上留下了滿滿的破殘的碎屑，葉靈川終於停了下來。他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依然像個舉止優雅的王子，身上一塵不染，只是手指上沾滿的鮮血格外駭人。他輕輕拂去額頭的薄汗，衝她輕輕笑笑：“好像差不多了呢，不過這樣你也很高興吧，這些沾滿我印記的記憶就此消失掉了，再也不會礙到你的眼睛了。”
“還差一點。”
“什麼？”他疑惑地問。
“你忘記了這個。”蕭蒻塵從身後捧起了一個瓶子。
葉靈川驀地睜大眼睛，那是他們曾經一起養的那瓶仙人掌。
“我說的沒錯吧，”她輕輕笑了起來，“冰冷冷的外殼，滿身都是刺。就算你多麼努力地照顧它，給了它多麼足夠的愛和溫暖，它也終究無法盛開出美麗的花朵來報答你。到最後你收穫的只有這些會傷害你的刺。現在你明白了吧，這纔是最初就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最初就應該毀掉的東西。”
“等一下……”葉靈川下意識地想要阻止，然而她已經鬆開了手，瓶子掉在地上瞬間破碎，仙人掌也從散落的泥土裏狼狽地滾落出來。
“你開心麼靈川，”蕭蒻塵依然微笑着望着他，“我還蠻開心的，因爲從我們再次相遇以來，我終於能做一件讓你開心的事了。我啊，從來都沒有想過讓你原諒我，只是想在你身邊儘可能地補償你。本來以爲不離開，讓你傷害我，就可以讓你開心一點，但後來發現好像也不是這樣。我每天就只是站在你旁邊看你痛苦，老實說，看着這樣的你，我也痛苦得快要死掉了。告訴我好不好，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呢？”
“不知道？”
“沒錯，我不知道，”他痛苦地捂住胸口，“我只知道我恨你，卻又捨不得放開你。我想傷害你，可傷害到你的時候我的心會更痛，我看見你哭會痛，看見你笑會痛，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只要一想到你，感受到你的呼吸對我來說都是折磨。”
“我明白了。”蕭蒻塵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然後她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輕輕一吻。
“你……”葉靈川震驚而不解地看着她。
“靈川你的嘴脣很溫暖，真的很溫暖，”她笑了起來，淚光在眼角漂亮地閃爍着，“比起冷冰冰門板，要溫暖太多了。”
“什麼意思？”葉靈川皺起眉頭。
“再見了靈川，”她依然微笑着，一步一步往後退，“不過太好了，你不會再因爲我痛苦，我也不用再看到你痛苦的表情了。你真的自由了，不用再逃避我，不用再追逐我，因爲無論是寒冷還是溫暖的世界，都不會再有我的存在了。”
然後她趁他發呆的空隙忽然轉身，從敞開的窗口一躍而下。
風在耳邊急促地呼嘯的那一刻，她聽到了一聲呼喊，和記憶中一樣的撕心裂肺的呼喊
——“蒻塵，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