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陪她坐在候機廳角落的長椅上。在這一個小時裏，蕭蒻塵像只被嚇壞的小動物一樣蜷縮在他身邊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只是緊緊拉着他的衣角。周梓孟也不問她，只是配合她的動作保持着最初的姿勢。
他發現她的頭髮溼透了，一定在雨裏走了很久。但是他不敢用手帕幫她擦去額頭上的水珠，因爲她看起來那麼脆弱，彷彿只要輕輕的觸碰就會弄碎她。
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眼睛裏充滿了幸福，而現在那雙眼睛裏卻沒有一絲光芒。他很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眼底的黑暗讓他無法開口，怕只是一個字就會刺痛她的心。因爲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個樣子，所以比任何人都瞭解她，比任何人都有經驗。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不要應用這份經驗的機會。
*
兩個小時前蕭蒻塵從醫院逃離出來，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只是這一次，不僅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也再沒有可以回到的地方了。
她呆呆地在醫院門口站了很久，然後她開始跑。
就像五年前一樣，像只流着血的受傷獵物般在黑夜中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
上次她逃走的原因，是要保護葉靈川。
而這次，她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她只知道她要逃，逃離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當她意識清醒過來，自己就已經站在機場門口了。然後她看見了周梓孟的身影，於是她想也沒想地跑向他，就像跑向她生命中僅剩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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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蜷縮在椅子上，恐懼慢慢從血液裏消退的同時，她才重新去想葉靈川的事情。
晚餐時他溫暖的笑容，他曾經堅定的承諾，還有他拿出那瓶藥時的坦然自若，現在浮現在腦海中讓她格外痛心。她到現在都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那樣對她，爲什麼要那樣對他們的孩子。
心裏慢慢堆積起一個答案，儘管她不願意這樣想，卻無法再想到其他理由。
“梓孟，”她輕聲叫了身邊的人的名字。
“我在。”見她終於說話，周梓孟終於鬆了口氣。
她直勾勾地望着他：“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你很恨的人。”
周梓孟愣住了，沒想到她一直不吭聲，卻語出驚人問了這樣的話。
“這是怎麼了，”他訕笑着陪着笑臉，“是有人惹到你了麼？”
“回答我好麼，”蕭蒻塵面無表情地打斷他，“如果你很恨很恨一個人，恨到骨子裏的那種恨，你會怎樣報復他？”
“如果真的那麼恨的話，那當然是殺掉對方了。”他嘆了口氣，“但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讓他感受到和我一樣的痛苦吧。”
“果然是這樣麼。”蕭蒻塵苦澀地笑了。
“當然是開玩笑的，”周梓孟無語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居然還真聽進去了。”
蕭蒻塵低下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