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子走得乾脆利落,讓人咬牙切齒,氣憤的不是她放棄了他們,而是氣她先一步做了決定。如果換做是楊簡他們先說了再見,又走出了第一步,哪裏還會有現在的不甘心?怕是早就把邢子這一段拋在了腦後,只當是漫漫長路上的一個小插曲,偶爾想起,或許會有一絲絲遺憾,但多是想想就算了,誰還管得了誰?
但楊簡卻是真的受傷了,經歷了幾次生死大戰,又有樂樂恢復神智這一段,他以爲他和邢子可以一直搭伴到淨土,在淨土有個新的開始,哪怕最後成不了夫妻,也可以成爲生死與共的至交。卻不想邢子會斷得這麼的突然,這麼的乾脆,難道喪屍這個身份,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同生共死的經歷什麼也不算了嗎?
“舅舅?”樂樂被楊簡抱得有點喘不過來氣,擡起頭,很是委屈的叫了一聲。
“抱歉,舅舅走神了。”楊簡低下頭,看着樂樂,忽的一笑,喪屍這個身份當然重要,也確實尷尬,他剛開始帶着樂樂的時候,不也遭受了很多背叛,哪怕他曾經救過那些人,有着救命之恩,他們出賣他,送他去死的時候,仍是會毫不猶豫。誰讓他帶着一隻喪屍,誰讓這隻喪屍是那麼的可怕,分分鐘都能暴走?
哪怕像墉寧這樣,他最信任,也生死與共過的兄弟,在關鍵時刻,還是會把帶着一隻喪屍的他劃到“外人”的範圍,只因墉寧也有最在乎的人,那就是沁子,現在還得加上個未出世的娃娃。不說別人,楊簡自己也因帶着樂樂,而有意無意的和衆人隔着一層距離,心有戒備,生怕一個不慎,他的樂樂就被人給殺了。
如果沒有碰上邢子,樂樂也沒有恢復神智,便是一直用藥物控制着樂樂,最大限度的降低樂樂害人的可能,他這個團隊也不會走得太長遠,只因樂樂是喪屍。
喪屍和人,終究是有很大差別的,他也沒有成長到可以獨霸一方誰的挑釁也不在乎的地步,難以護得樂樂周全。而有了樂樂這個軟肋,他也註定走不得太遠,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只要是喪屍,那就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帶着喪屍的他更是會被人冠上“喪心病狂”的名號,這一路上,類似的話語,他聽得也有點厭煩了。
更何況樂樂還有了空間,即便他已經打定主意一輩子都不讓樂樂使用,假裝這個什麼空間根本就不存在,也難保不會有暴露的那一天,因爲紙包不住火,意外也如洪水一般難以抵擋。真到了那個時候,他能護得住樂樂嗎,在人人都渴望空間的末世,身懷巨寶的樂樂又能得什麼好下場?說不得樂樂就會成爲那些大勢力的囚徒,把樂樂放到手術檯上,解剖他的身體,將空間的祕密挖得一乾二淨。
樂樂該活得逍遙肆意纔對,有空間就用空間,想喫晶核就喫晶核,不必顧忌旁人的感受,也不必擔憂行事稍有不妥就會招來旁人的忌憚。而他,只要有樂樂就好,那樣的話,便是遇到不可避免的災難,他也不用擔心自己會在樂樂和隊員之間左右爲難。早該這樣了,早就該斬斷一切,在樂樂變爲喪屍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他和樂樂不能擁有過往的那種“正常”人生,因爲那樣活着束縛太多。
深吸一口氣,楊簡又是一笑,一種徹底放開了的歡笑,他沒有黃佳佳那麼決絕,爲了邢子,竟捨棄了人類的身份,只爲從根本上解決她們的問題。但他卻有一顆堅定的心,這顆心從始至終就沒有變過,那就是護住樂樂,保樂樂周全。
淨土一行,還不知道最終結果會是怎樣,他必須做好最壞打算,如果得不到守護獸的認可,斷了樂樂恢復人類身份的可能,他就帶着樂樂獨自流浪,直到死亡降臨的那一天。他再也不要受到任何道義上的束縛,也不要爲了顧忌這個顧忌那個,而委屈了自己的至親,更不想再擔心哪一天至親和隊員爆發了衝突,他會夾在中間,難以抉擇。從一開始選擇的就是樂樂的話,也不必矯情了,當斷則斷。
往後,就只有他和樂樂,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再被團隊的責任束縛,也不會再爲了維繫團隊,而做出傷害樂樂的事。哪怕樂樂現在恢復了神智,也難保以後不會因爲身份的不同,而再次陷入魔障,成爲團隊中的定時炸彈。至於邢子,他會帶着樂樂追上去,只因邢子的團隊能包容一切,他到底還是需要一點助力的。到了淨土後,且看結果如何,再思考是結隊行動,還是他和樂樂兩人流浪。
他知道,做出這個決定,就是背叛了他現在的團隊,轉而投入別的團隊的懷抱,他還是隊長呢,卻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會很叫人痛恨。但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他都決定好了,不會再更改,只因邢子的舉動,解開了他身上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