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教主聽到李牧這幾句威脅，心裏也是一片駭然。
自從李牧發跡，互聯網人就意識到了生態鏈條與閉環的重大作用，這就是李牧最強大的地方，也是對競爭者最大的威脅。
在大家都是一幫步兵的時候，他的生態鏈條就如同海陸空三位一體的火力網，他可以派步兵短兵相接，但是更多的時候，他也可以直接調遣裝甲部隊協同作戰，或者先來一通炮火支援再讓步兵上來打掃戰場，如果更狠一點，直接派飛機過來炸一通，對方也就全軍覆沒了，自己的同種步兵甚至連派都不用派出去。
李牧現在想搞死卓越實在是太容易了，卓越這個結構單一、缺乏支撐的垂直平臺，在自己眼裏根本就沒有任何抵抗力，眼下接受自己的收購就是它最好的選擇。
雷教主雖然很清楚現實，但心裏還是忍不住要罵李牧兩句，下手實在是有點太狠。
心裏雖然氣憤，但雷教主嘴上還是非常客氣的說道：“李總的offer我已經清楚了，週末我會跟公司股東碰一下，如果有具體結果，我會盡快通知你。”
卓越網的事情，雷教主坐不了主，尤其是李牧的報價這麼低，簡直是貼頭皮報出來的，所以他也得跟大股東深入溝通一下。
李牧點點頭，卓越網的事情自己就只開這麼一個offer，成就收不成就幹，隨後，他立刻換了個輕鬆的表情和語氣，笑着說道：“雷總，卓越網的事情咱們就先聊到這兒，後面咱們可以聊一聊其他事情，不知道你對時下的互聯網行業怎麼看？”
雷教主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李總，你對互聯網的理解肯定要比我深的多，這種問題我就不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了。”
李牧微微一笑，說：“雷總不用這麼謙虛，互聯網本身就是一個萬花筒，不同的角度看到的景色也大不相同，截止到目前，我在互聯網領域的定位更傾向於平臺與運營，但是金山就不一樣了，金山是一個以軟件開發爲核心的研發型企業，我想知道，你對金山這種公司的未來怎麼看？”
雷教主輕輕點了點頭，頗有自信的說道：“我對金山的未來還是非常看好的，我們的軟件銷售業績持續穩定的增長，而且市場佔有率也越來越高，我相信隨着未來國內政府、網民對版權重視的日益提升，金山未來的發展空間也會越來越大。”
李牧看着雷教主，很是玩味的問他：“真的是這樣嗎？”
“是啊……”雷教主不知怎的，被李牧看得有些心裏發毛，原本是很有信心的，但是沒想到這個時候說出“是啊”兩個字竟然也需要鼓足勇氣。
李牧高深叵測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一個行業被顛覆之前，除了顛覆者，沒人會遇見到顛覆一刻的到來。
喬布斯的iPhone對手機行業來說是這樣，周宏禕的360對安全軟件市場來說也是這樣。
眼下的華夏安全軟件市場，甚至國際安全軟件市場，都在走最傳統的“賣軟件”路線，安全軟件尤其是殺毒軟件本身在開發和維護上就是一個投入巨大的大型項目，投入巨大人力物力開發出產品之後，大家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怎麼賣的更多、賺的更多，誰都不會動哪怕一丁點心思，試想一下如果免費會怎樣。
這時候如果有人說安全軟件完全可以永久免費，一定會被當做互聯網行業大傻逼看待，但是當週宏禕決定破局的時候，他就找到了安全軟件永久免費的這個方式，然後就幾乎等於在安全軟件行業丟了好幾顆核彈，直接逼得整個行業重新洗牌。
周宏禕的眼界比大部分安全軟件公司要搞一個層次，大部分安全軟件公司做安全軟件只爲賣錢，他卻發現了用安全軟件搶佔家用電腦桌面、互聯網流量的更深層意義，這個跟李牧一分錢不賺做Mango-ME的動機基本是一致的，不在某個產品本身賺錢，而是在更深層的衍生層面賺錢。
免費的安全軟件一出現就立刻擁有了最變態的金手指，在整個行業競爭中無往不利，周宏禕用免費的安全軟件搶來了幾億用戶，得到的就是幾億用戶的電腦桌面、PC軟件市場、PC軟件分發市場、PC瀏覽器市場，繼而又擴展出了手機安全軟件市場、手機軟件分發市場、搜索市場、硬件市場。
這其中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分發市場，分發市場說白了就是給用戶推薦各種各樣的軟件，除了能推自己的產品之外，更可以收費推其他用戶的產品，這個就厲害了，PC端的360軟件管家是全國最大的PC遊戲分發市場，這裏面蘊含的利潤空間十分巨大；360手機助手是排名前三的移動應用分
李牧現在不考慮觸碰安全軟件市場，但是一旦時機成熟、一旦精力足夠，他一定會在周宏禕創辦360之前，先把免費安全軟件搞出來，或者直接投資周宏禕去做360，到時候再利用YY強大的市場佔有率，直接搶佔國內家用電腦的桌面。
甚至於，將來如果想要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立於不敗之地，不僅要有微信這樣的超級APP，更需要有360手機助手、91手機助手這樣的應用分發平臺，所以，安全軟件將來必然要涉獵，而且必然要顛覆行業。
安全軟件未來發展的走向，李牧心裏一清二楚，但是坐在他對面的雷君就實在是難以預見到這些了，他只是本能的覺得，李牧剛纔的笑容裏有陰謀！
絕對有陰謀！
雷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首先，爲什麼李牧會問自己對金山未來的看法？什麼動機？莫非他想做安全軟件？或者是他對安全軟件的未來有新的觀點？
還有！
自己回答的很保守，尊重知識產權的用戶越來越多是必然、正版用戶越來越多這也是必然，金山的收入也來越高不自然也就成了必然嗎？這是大實話啊，這小子爲什麼要笑的那麼詭異？
更讓雷君搞不明白的是。
李牧爲什麼不說話了？
爲什麼？
你是覺得我說的對？還是覺得我很天真？
如果是覺得我說的對，你不該是那種匪夷所思的笑容，然後就閉口不言。
如果你覺得我很天真，難道你對未來安全軟件行業有什麼不同看法？難道我說正版用戶越來越多說錯了？
可是也不應該啊！眼下盜版用戶佔了他孃的七到八成，要是還他媽走下坡路，大家還混個毛啊！
別的不說，如果正版用戶還在不斷減少，國內的安全公司，比如金山、江民、瑞星一定會全部倒閉。
因爲國內的安全軟件最尷尬，海外競爭太他媽激烈了，諾頓、邁克菲、芬安全、熊貓衛士、卡巴斯基……人家在海外有相當穩定的正版市場，有地方賣錢，所以能一直活着，所以即便華夏市場不賺錢，他們也不會停止自己的產品更新，但是國內的安全軟件公司可沒什麼海外市場，國內如果還全軍覆沒的話，那真是沒的玩了。
只是，這可能嗎？這違背市場規律啊！
眼看李牧一直不說話，雷君心裏有些莫名焦灼，如果換一個人給出這種表現，他肯定會嗤之以鼻，並且堅定自己的信念，但是李牧的話，就真讓他有些緊張了。
李牧的實力在這裏放着，互聯網行業很多人就是看着他做事的套路，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驚呼原來互聯網還可以這麼玩，他的眼光以及對互聯網的理解是毋容置疑的，難道安全軟件市場真的有什麼潛在的危機自己沒有看到？
想到這裏，雷君忍不住問李牧：“李總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對我剛纔所說的有不同意見？”
李牧撓了撓頭，故意掩飾了一下，呵呵哈哈的笑了笑，說：“沒有沒有，我剛纔在想其他的事情。”
說着，李牧刻意岔開話題問雷教主：“雷總，金山一直有計劃上市吧？前景如何？”
雷教主不明白李牧爲什麼掩飾了剛纔的奇怪反應，轉而又岔開了話題，不過他還是十分坦誠的說：“金山確實一直在謀劃上市，但是目前看來還有些困難。”
李牧心裏暗忖，何止是有些困難，金山八年上市之路人盡皆知，一直堅持到2007年才完成上市，而且上市的時候網遊的銷售額佔了百分之六十多，超過軟件一倍，可以說，金山上市成功大部分是網遊業務的功勞，否則就以金山在軟件市場的營收能力，想上市還早呢。
想到這裏，李牧故意問雷教主：“雷總，金山三年之內能上市嗎？”
雷總點點頭：“一定可以。”
李牧卻說：“說實話，我覺得沒戲。”
五年，也就是2005年了，2005年還不能上市？雷總心裏對李牧的這個論調頗爲不服。
於是，他忍不住問：“李總什麼這麼不看好金山？”
李牧哈哈一笑，擺擺手，認真的說：“沒有沒有，我不是不看好金山，只是更看好自己罷了。”
李牧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雷總心裏彷彿引爆了一顆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