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移開了視線,此時那兩位侍衛又迴歸原位,與進屋時無異,單單這樣看着任何人都瞧不出端倪。並不敢放鬆,他不會讓自己因大意而被動陷入危險,再一次檢查完周圍確定安全,纔對茫然站在一旁的劉縱道:“你去檢查,然後記錄。”

    劉縱乖乖走了過去,十分聽話,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在那小太監身上掃視了一遍,拿起筆就在傅辰的名字後頭打上了勾。

    待一套流程走完,傅辰輕輕擊掌,速度與頻率像是經專業訓練過,聲音透着一種特殊韻律。

    待掌聲結束,五人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劉縱的目光從呆滯緩緩回神,瞬間的疑惑警覺讓他左右看了一番,見其他人還在有條不紊地做事,纔將心裏的怪異感抹去。

    發現傅辰還在,大手一揮,“不是檢查好了嗎,還不快走。”

    隨後喊了下一個人的名字,一切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傅辰出了嗣刀門時,臉色還有些蒼白,牙齒輕輕打顫,腳步虛浮,冷汗由鬢角滑下。

    這具身體還是太年輕了,承受不了高強度催眠後的後遺症,他踉蹌了下,扶住牆喘着氣。

    這也是一月前當他回到監欄院後,吉可捂着他的手,覺得冰冷異常的原因。

    緩過了勁,傅辰抹了一把汗,現在年紀小還能矇混過去,如果年紀大了他的男性特徵會越來越明顯,想要不讓人察覺異樣要難上數倍,看來還是要早做準備。

    傅辰整理了下自己,看上去毫無不妥才離開。到了嗣刀門外,就見王富貴等人已經等在那兒了,雖然進去前每個人都面如菜色,但再過不去的坎真過了,反而能放鬆下來,揭過這茬。

    宮中的太監上差一般分爲三班,按時令計算,晨起到午膳,午膳到就寢,就寢到午夜。一般他們這樣的小太監根據工作職能做一班到兩班,人手不夠的時候也可能做三班,傅辰屬於掃地太監,需要做上午到下午兩班。

    今日是驗茬的日子,第一班便順理成章延後了,所以衆人約好了完事外面集合。

    “總算出來了,怎麼那麼久?臉白成這樣,塗了粉似的。”王富貴只覺得傅辰看上去有點虛,倒沒察覺別的,也是傅辰掩飾功夫了得,本就白膚,看着反倒有種另類美感。

    “驗仔細點還不好?”傅辰若無其事的開着黃腔,小太監的生活大部分時候比較中規中矩,所以他們常常會自娛自樂,傅辰這樣調節氣氛反而更接地氣。

    “誰叫咱們辰子長得閉月羞花,劉爺自然要好生檢查了!”說話的是楊三馬,慕睿達給改得名,他管的是馬廄,專門伺候一頭名叫“飛鳧”的馬,乃三皇子邵安麟的專屬馬匹。難打理的時候會叫上傅辰一起,傅辰手腳利索,讓他少去不少麻煩。楊三馬常能見到宮裏宮外的貴人,賞賜也是他們中最多的。他有個特殊技能,年幼時進過劇班子,口技了得,讓李祥英夜半聽到鬼叫聲正是出自他的口,能以假亂真。

    “看來你今後,是不想我幫忙了。”傅辰反脣相譏。

    “可別啊,我的小傅公公,辰爺爺,小的可仰仗您幫襯呢!”楊三馬撲過去,被傅辰一躲。他與傅辰關係還不錯,應該說他們一羣人還真找不出幾個能和傅辰不好的,傅辰這人就像空氣,不刻意彰顯存在,卻好像本該在那兒。

    “滾開,一股馬騷味。”傅辰笑罵,把他推開。

    其他人雖想笑,卻不敢。楊三馬剛被分派任務的時候是被人瞧不起的,整日待馬廄裏,這工作雖說能接觸到貴人,但幾乎沒人能真正得貴人的眼。那時候整個屋子裏也只有傅辰願意與他相處,算被孤立的,如今楊三馬揚眉吐氣了,那些原本嘲笑他的人哪還好意思湊上去。聽說他很快跳級升到正四品內侍太監了,隸屬內侍監,內務府裏六監中的官職,雖然還是管馬廄,可權力卻相比現在大了許多,比之葉辛還高了一級。只是這令牌和文書還沒發下,這人也不知是念舊物還是睡不慣好地方,每晚下了差還是會回到監欄院裏和所有人窩一塊兒。

    傅辰敢和他開玩笑,其他人卻是沒這個膽子,地位決定態度,哪裏都是這個理。

    楊三馬被推開也不生氣,他就喜歡傅辰這不矯情的姿態,拿捏分寸得當。反湊在傅辰耳邊說了些什麼,聲音太小周圍人也聽不清,瞧那態度好似還捧着傅辰似得,當然什麼內容也只有他們兩知道了。

    傅辰聽聞他說的事,半晌,點了點頭,“好,到時候叫我。”

    楊三馬高興地拍了拍傅辰的肩。

    自從昨日李祥英遭了罪,所有人心情都很好,這會兒邊說笑邊走。

    早上聽聞李祥英已經被暫歇了職被禁在了自己的院子裏,具體的責罰還沒下來,鬧鬼往小了說是冤魂作祟,往大了說就威脅到皇帝的帝位安穩,皇宮是真龍之氣最旺盛的地方,什麼厲害的鬼魂還能煞進真龍天子?

    幾人今日趁着驗茬結束一道走,還是爲了給王富貴以及小央締結婚契做些準備,先去內務府取得特批,再申請需要的物資等等,雖然手續麻煩,但對每一個想要結對“菜戶”的本人來說還是很隆重的儀式。只要你情我願,內務府也不會完全不講情面,到底開朝到現在,也沒幾對菜戶。

    ——晉.江.獨.家.發.表——

    提交了申請後,傅辰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走向掖亭湖繼續每天的清掃。

    掖亭湖附近平日人跡罕至,這份差事總的來說比較輕鬆,今日他抄了小道,過了茗申苑後就是掖亭湖的範圍。傅辰路經一片池中假山的時候,聽到了一種古怪的聲音,雖然極力壓抑,卻不難聽出是女子的嬌吟和男子的粗喘聲。

    他瞬時臉色大變,這青天白日的在皇宮行苟且之事!?

    拿着掃帚的手一抖,理智迅速回籠,快速抓緊險些落地的掃帚。

    如果要離開,必然要經過那庭院的拱門,拱門正對着假山,必然會看到他。

    幾個瞬息,傅辰就已經決定好退路,輕步挪動,躲入這庭院的竹林中。

    正當他進入竹林,一股幾乎與竹林融爲一體的氣息從後方襲來,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捂住了嘴,鼻尖縈繞着淡淡冷香,清雅出塵。

    那看似柔和的動作在真正貼近時才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爆發力,來人是個練家子,這是傅辰第一層判斷。這人出手相當快準狠,很明顯,在他來之前這竹林已經有人了,來得比他更早,應該也是不想驚動假山中人,先下手爲強,這是傅辰第二層判斷。

    傅辰除了一開始本能的反抗後,就停下了身體的動作,因爲他看到了那露出的衣袖上精緻的紋路,能穿這樣的人地位自是不一般的,來人的動作稍觸及離,在確定傅辰不會喊叫出聲後就離開了。

    那柔軟的布料劃過肌膚,帶起一陣雞皮疙瘩。

    傅辰轉身擡目,心下一驚,男人一襲青色外袍,臉上帶着淡然的的笑意,無情無慾的神色中透着高華的氣息,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人心,只消一眼,便能讓人萬劫不復,之前只是遠遠看過一眼便銘記於心,這世上有種人天生就是令人望塵莫及的存在。這般出塵脫俗的人在皇宮也找不出第二位,三皇子邵安麟。

    剛要行禮,卻被眼神阻止,邵安麟緩緩搖頭,意思再明顯不過,現在可不是講究虛禮的時候。

    竹子分佈較爲密集,兩人的位置站得有些近,邵安麟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味道,絲絲縷縷的鑽入鼻尖,傅辰覺得鼻頭有些癢。

    傅辰看似淡定自若,心下卻有些隱憂,雖是情勢所迫,但以他的身份站在這兒,三皇子要是事後算賬也夠他一壺了。

    度秒如年,被這對男女弄得進退兩難,只能等待這活春宮結束。

    這花園中的男女已經快進行到尾聲了,聲音也越來越激烈,壓抑不住的低吼和呻.吟,*擊打的“啪啪”聲,一下下鞭撻在傅辰心上,他完全可以預見若是這時候被裏麪人發現,他也可以悄聲無息的消失在後宮中了。

    這對男女姿勢換了好些個,若不是傅辰離開原來的位置快速又悄聲無息,這會兒就能被裏頭的人看到。

    假山的空隙中,女子髮型衣衫有些亂,神態迷離,平日的儀態蕩然無存,她弓着身雙手抓在岩石上,宮裝被撂到了胸口,兩團乳白在空中盪漾着弧度,那高聳處被身後人抓在手裏任意變化形狀,白花花的肌膚在陽光下有些刺目,在她身後進出的男子動作越來越快,這樣的尺度就是現代也是鮮見的。這兩人已渾然忘我,臉上都帶着興奮而隱祕的痛快。而兩人的臉也漸漸暴露出來,真面目卻讓傅辰更爲心驚。

    女子赫然是那位家世顯赫,備受帝寵的祺貴嬪,當初陳作仁頂了葉辛的職送荔枝,最後糟了罪的貴主子。另一位當事人,傅辰曾在掖亭湖見過,正是把邵華池推下掖亭湖僞裝成溺死,如今繼承人聲勢最大的二皇子邵華陽。

    以這位狠毒又無顧忌的心性,若是他的“好事”被人看到,會是什麼下場?

    竹林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還撲倒在祺貴嬪身上享受餘韻的邵華陽猛然擡頭。

    他犀利的目光掃向外邊,左右環顧,厲聲喝道:“誰!?”

    傅辰的心臟咚咚咚跳動,手心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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