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監的職業素養 >第六十八章
    一路將人帶入室內,不假他人之手。

    傅辰被放到牀榻上,李嫂已將藥箱一同帶來,“勞煩殿下避嫌,奴婢這就爲她更衣檢查傷勢。”

    並非她眼拙,傅辰還是雌雄莫辯的年紀,又將自己所有特徵都去除,幾乎毫無破綻,如蔣臣之流都未將他識破。

    李嫂聽到那句“重要的屬下”,以爲此女是七殿下身旁的貼身侍女,屬於房內很是得寵的。

    這種事在以前宮中並不少見,這女子將來被寵幸少不得的,八成會成爲殿下的房中人。

    讓人都退下,邵華池才道:“他並非女子。”

    “男子?”震驚由臉上浮散開來,想到之前邵華池的種種呵護舉動,透着一種說不清的怪異,“那您先爲他寬衣,奴婢這就準備爲他治療,只是奴婢醫術不精,若是嚴重殿下還是找太醫好些。”

    設身處地一想,換做是他,有如此才能卻被淨身,定然痛苦難當,不欲提及自身殘缺,邵華池並未開口解釋傅辰的太監身份,“吾知矣,盡力而爲即可。”

    最穩妥之法就是將傅辰帶來這裏,先行療傷包紮爲上。

    安忠海兩朝太監,爲人油滑,卻對李嫂敬重非常,放到這裏反倒成了遏制他的軟肋,爲了保護李嫂的存在安忠海就算知曉今日之事斷不會將之傳開。

    邵華池雙目黑黢黢的,嘴角微抿成一條直線,走進牀邊,居高臨下望着傅辰,心底空白一片,眼中濃重的複雜看着有幾分冷意,那雙手卻好似着了一團火,看起來極爲鎮定地將手伸向傅辰頸邊衣釦處。

    屋內燭光晃動,在那張熟悉的面容上方顫動。

    連帶着讓邵華池心湖泛起漣漪。

    上衣在李嫂幾乎看不下去的速度中褪去,邵華池頭頂像是要冒煙了,臉漲得通紅,偏偏表情一臉嚴肅正經。

    原本在馬車上,滿腦子全是此人是傅辰,並未注意其他。

    如今,卻是真正看到傅辰雖不強壯卻纖瘦合度的身材,他沒見過別的男子的身體,同是男子,可不是污穢他七皇子的眼睛,但傅辰的身體,卻令他覺得,哪處都剛剛好。若不是上方三處啄傷,部分血皮翻開,部分還在泊泊流血,他怕是要血氣上涌,無法回神。

    倒吸一口氣,才輕輕將傷口與衣服黏合的地方緩慢撕開,不讓傅辰受到二次傷痛。

    傅辰身上傷口並不算多,滿打滿算十一處,只是對犀雀的處理有先後之分,自然有的嚴重些,有的輕一些。

    上衣幾乎褪去,傅辰半.裸着身體躺於牀榻上。

    邵華池看了幾眼褲帶,下邊不知有無受傷,索性一起脫去?

    “殿下,還是奴婢……”李嫂見邵華池動作實在太小心,像是在碰什麼易碎物品,對待祖宗似的。又像是黃花大閨女頭一次看避火圖,那頭頂好似都冒上熱氣了,比躺牀上的病人更像病人。雖然這形容有些詭異,李嫂努力忽視心中的異樣,覺得邵華池果然很重視這位屬下。

    邵華池回神,眼角一瞥:要你管,傷着他怎麼辦?你賠我我一個國士嗎?

    李嫂噤聲。

    得,是她多管閒事了。

    她看這人最重的傷勢並非那些啄傷,反倒是內傷,還有手臂處,看着有些脫臼,但這些需得她確認過纔行。

    邵華池的手伸向傅辰下身,忽的,被一雙細白的手腕抓住,邵華池對上一雙沉靜的雙眸,一股莫名的壓力令邵華池動彈不得。

    那樣的傅辰散發着令人顫抖的的寒意,好似被侵犯領地的獅子。

    “我只是……”只是想幫你換衣服,不是要輕薄!

    啊呸,我有病啊?

    傅辰是男子,不就是換個衣服,什麼輕薄不輕薄的。

    我堂堂皇子,怎會做窺覷如此下作之事,越想越理直氣壯,邵華池面上一臉正派。

    正要解釋,愕然看着傅辰目光無神,又一次閉上了眼。

    短暫性地清醒。

    邵華池不知爲何,鬆了一口氣。

    但當他準備再次拉開那衣褲,傅辰卻又一次睜開了眼。

    就像褲子是他的禁地,已經刻入骨髓的警惕,就是昏迷過去也會清醒。

    這樣來回了數次,就是李嫂也看不下去了。

    “奴婢看他下面只有一處傷口,就是不脫也是無礙的。”

    傅辰只有大腿處有一個破口被啄通,其餘並未有傷口。

    邵華池點頭,眼眸漸漸冷凝,傅辰比他想的更在乎被去根之事,若非不格外介意太監的身份,又爲何在昏迷過去還不讓人除掉褲子,恐怕這恥辱早已被他深刻於心中,難以忘懷。

    這般天下獨步的人物,入宮當太監,難怪如此介意。

    心中那一絲蠢蠢欲動,被一抹心疼和嘆息取代,“依李嫂之言。”

    他從前只當理所當然,並未深思。

    若不是傅辰此番作爲,他甚至不會意識到傅辰如此介意被淨身。

    出了門,看到盡忠職守的詭子詭巳,邵華池忽然道了一句:“你兩人,可曾怪過我,令你們去根來宮中爲我效力?”

    兩人面面相覷,最終底下了頭

    ,幾次張口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們被訓練後思維有了固定的忠誠模式,但終究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他們也會有感覺。此時看到略帶傷感的殿下,不知如何安慰,而且從很久以前被麗妃選中作爲宮外勢力後,他們就從未聽過七殿下爲他們考慮過一次。

    現下聽到,胸中皆有一股被重視之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七殿下能稍爲他們考慮一二,已是萬幸。

    “吾甚愧之。”

    “能爲殿下一番霸業坦蕩前路,吾等萬死猶榮。”詭子詭巳異口同聲,並非被訓練出來的慣用句型,這次誠心許多。

    遙想曾經邵華池掉入點絳臺被下冰塊,險些溺死在湖中,虎賁們遠遠看之而聽命,並未出動分毫,雖是邵華池的命令卻也毫無護住之情,比之現下已有改變。

    邵華池驀然憶起麗妃離世前曾與他說過的話。

    華池,你與常人比生而高貴,卻命途多舛,從小看遍宮中事,知之甚深,常作陰沉暴戾示人以自保示弱,卻漸漸出神入化,將之當做自己本性,難以更改,娘甚爲不安,恐你將之維持下去,只望你有機會稍有作爲,穩固地位後,能夠修身養性,將脾性收斂,心和才能事和。

    成大事者皆有無可奈何之時,盡人事,聽天命,有取捨才能更上一層樓,卻也莫要失去人之根本,善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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