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始終是殿下的人,離開太久以免多生其他意外。”
“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終究放心不下泰常山的人。”泰常山是傅辰讓梁成文租下了這個山頭後,改的名字,所有他們救下的難民都居住在山上。
“你選擇幾個可信的人,另外我到時候會去山上一趟的,葉惠莉的臉成功機率大嗎?”
“那敢情好,山上的人都想見見他們真正的恩人。葉惠莉的情況根據你說的辦法,在天氣轉涼後才動的刀子,處理的及時也沒感染,成功的概率很大,你打算什麼時候要用到她?”
“至少一年後,她需要出現在京城。”傅辰說道,看向外面,“我必須走了。”
“等等,辰子,你若是有需要定要想到我,無論是我還是老劉太監,我們把你當自己的孩子看,在不背叛殿下的前提下我會力所能及幫你。雖然我必須聽從殿下,但在宮裏還有兩個徒弟,他們的天賦很好。”
傅辰頓了頓,“我明白,不會讓你難做。”他需要屬於自己的部署。
梁成文看慣了宮裏的事,也許他出現在盧錫縣的時候,就多少猜出來了吧。
“你需要我幫忙讓你離開那隻商隊嗎?”說的是李變天的隊伍,在梁成文看來傅辰幾乎是完全被這羣人監視着的。
“現在還沒到離開的時候。”他還有很多事沒做。
……
傅辰跟着李變天等人,甚至沒來得及收斂老夫婦的遺體,因爲阿一等人發現被人跟蹤的氣息,他們馬上離開了,這裏依舊是晉國的地盤,哪怕是李變天是龍,恐怕也只能盤着。
中途,阿三掀開布簾,冷風灌了進來。他領着一個鳥籠過來,犀雀虛弱地躺在籠子裏,到了冬天不適應這般天氣的它奄奄一息,嘴巴甚至被綁了起來。
在這之前傅辰一直沒看到過,他猛然想到剛醒來那會兒聽到的熟悉鳥叫,因爲後來沒再聽到便沒再在意,“主子,這鳥兒恐怕快死了,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時不時暴躁一番,在這麼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的血……才讓犀雀那麼激動!
犀雀是熱帶鳥類,一般人就算撿到也無法飼養,但從犀雀攻擊他到現在,都過去大半年了,顯然李變天主僕是懂得養殖這些鳥類的。
那瞬間許多記憶充斥入傅辰腦海中,他眼睜睜看着那籠子裏想麻雀大小的犀雀朝着他的方向叫喚。
顯然,它是漏網之魚。
傅辰知道自己摧毀了所有對自己攻擊的犀雀,但如果是根本沒攻擊自己的呢?
那日就在李變天離開傅辰後,在護城河邊撿到了一隻翅膀受傷的犀雀,犀雀乃扉卿所育,相當珍貴,常人無法見得。
而後,這隻犀雀卻成爲碩果僅存的一隻,其他犀雀全軍覆沒。
李變天救下了這隻犀雀,只是這隻鳥似乎飲用了某個人的血,進近來總是處於狂躁的狀態。
犀雀……沈驍!
這個男人就是沈驍背後組織裏的人!
那麼似乎都解釋的通了,爲什麼李變天身爲堂堂戟國的皇帝會千里迢迢來欒京,像沈驍那般人物又爲什麼能臣服在他腿下,宮裏十幾年來的暗樁還有在京城的佈置,絲絲縷縷的蠶食着晉國的權力中心,這世上還有誰有這番能力和資本!
“在想什麼呢?”李變天磁性低沉的聲音在傅辰耳邊響起,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轉了過來,兩人只有一拳的距離,隨着剛纔打開的布簾,髮絲被狂風撩起,吹到傅辰臉上,帶着入扣的麻癢。
傅辰的目光一直放在那鳥籠的方向。
“喜歡?那便送你吧。”李變天隨意道。
阿三不敢相信地看了眼主公,又猛地低下了頭。犀雀有多珍貴,他不相信主公會不知道,這可是扉卿大人親自飼養的,它的珍貴之處在於稀有,這會兒爲了哄自家徒弟,連這種昏招都使出來了,當年的沈驍可是直接被丟到軍隊裏磨練成人的。
傅辰一臉驚喜,一改之前的頹廢與沉默,從不甘不願的阿三手中接過了鳥。
當天晚上,他們要外宿在叢林裏,李變天正坐在篝火邊,看少年一臉抽搐小心翼翼,有些好笑地望着他,招了招手,捏了捏少年被凍僵的柔嫩臉頰,“怎麼了,哭喪着臉。”
難得看到少年這般表情,李變天覺得很有趣。
傅辰把藏在身後的犀雀屍體攤開,鳥死得無知無覺的模樣,“對不起……您送給我……”
李變天到了嘴邊的笑意漸冷,依舊溫和,“左右不過是隻麻雀,死了便死了吧。”
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這件事,如果不是知道這是極爲珍貴的犀雀,傅辰恐怕也被李變天給糊弄過去了。
當僕從當久了,自有自己一番生存之道,比如會在達到目的的時候順便試探一下主子對自己的容忍底線,找好自己的定位,只是曾經是邵華池,現在是李變天。
一路往西北,又走了大半個月,天氣越來越冷,罡風吹得臉頰生疼,像被一把把刀子生生割裂皮膚。
李變天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我們被跟蹤了,對方是高手。”
傅辰聞言一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半月前。”
半月,都一直沒出手,對方爲了什麼,是嶸憲先生派來的嗎?還是別的什麼人馬,又或者是發現李變天的身份。
而且阿一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能讓他們追蹤不到的,應該能力相當強悍了。
傅辰想了許多,只是配合着李變天一行人,加快了回程的路。
他與阿一等人一同在外騎着馬,這還要歸功於曾經同在監欄院院子裏管理馬廄的楊三馬,讓他不至於出糗。
傅辰沒待在馬車裏享福,反倒自己到外面活受罪,這到讓原本排斥他的阿一等人有些刮目相看。
想要融入一個集體,就首先要展現自己的價值並與其他人做一樣的事。
在宮裏幾年養得細皮嫩肉就這樣毀了大半,路上他們運氣還算不錯,還沒遇到羌蕪人駐紮在西北區的打家劫舍隊伍,更沒碰到草寇山匪。
只是越走,心越是荒涼。
路有餓殍,時不時在雪地裏踩上一腳,就有可能下方是一具早已凍僵的屍體。
在這個時代待得久了,連自己都沒發現已經能夠感同身受,不然爲什麼心中是沉甸甸的痛和無能爲力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