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聽說是翠竹偷了胡側妃的首飾,被巧兒給發現了。那簪子是殿下賞給胡側妃的,十分得她喜愛,所以側妃大怒……”
有人忍不住插嘴道:“這翠竹是小跨院裏的人, 胡側妃哪能說打就打……”說着說着, 此人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胡側妃可是主子, 而翠竹不過是個奶孃。奶孃也是下人,別說翠竹還是個奴生子,哪怕是個平民身, 以胡側妃的身份, 打死也就打死了, 連冤都沒處喊。
“要不, 咱們去看看?”
一個兩個都忍不住好奇心, 想去看看究竟。別看是打一個奶孃,可這奶孃卻牽扯甚多, 首先她是思懿院那邊派過來的人, 翠竹的親姨母曹婆子又在府裏當差, 翠竹一家都是王妃的陪房,更不用說翠竹還是小郡主的奶孃。
這胡側妃是打算和王妃對上了啊,早就想着這胡側妃肯定要出幺蛾子, 這不就鬧大了。
*
留春館,翠竹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分外狼狽。
嫣紅色的衫子上滿是髒灰,頭髮亂了,臉上也一片狼藉,可那雙眼卻是死死地盯着人羣中的一個人。
這個人是梅枝。
翠竹萬萬沒想到梅枝竟會這麼害她,她也不知道胡側妃的簪子怎麼就出現在她身上,之前她可是一直和梅枝在一起說話的。可無論她怎麼解釋,都沒人信她,甚至除了梅枝,另又站出幾個證明她確實偷偷進過胡側妃房裏的下人。
翠竹知道這是刻意針對她的一個局。
其實這個局很粗糙,她怎麼可能進胡側妃的房裏,還去偷她簪子!她是窮瘋了纔會這麼做!
可沒有人去理會這些,主子說你做了,你就是做了。
四周圍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留春館裏的下人,還有些則是小跨院裏的。小跨院的人大多都站在後面,面露唏噓地看着被壓在地上的翠竹。
其實翠竹明白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可誰讓你哪兒不去非往留春館鑽,這不就出事了。
瑤娘也來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該來,可她還是來了,她想看看接下來的事情會變成怎樣。要知道她上輩子被胡側妃藉着由頭懲治,也捱了好幾次板子。
沒想到這輩子自己不冒頭,倒是輪到翠竹了。
她有一種兔死狐悲的蒼涼感。
“側妃娘娘說了,賞她五板子,小懲大誡。”秋菊從屋裏走出來,站在臺階上道。
終究,胡側妃還是不敢將晉王妃的人往死裏整。
有人應是,不多會兒,就有兩個婆子提着凳子手拿板子走了過來。
翠竹的嘴早就因爲吵嚷被堵住了,婆子將她按在凳子上捆好,邊道:“不過是五板子,打不死人,渾當是讓你以後長點教訓。”
板子一下一下地打在翠竹身上,只能聽見悶哼聲。
瑤娘沒有再看,悄悄地離開了。
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她想起了上輩子自己的遭遇。
*
五板子確實不重,翠竹捱了板子後,還能下來走路。
沒等胡側妃發話,穆嬤嬤就命人將翠竹送走了。
時至至今,翠竹已經不適合待在小跨院裏了。且不提她手腳是不是乾淨,小郡主身邊的奶孃本就有多,少一個翠竹,會少掉許多麻煩。
瑤娘突然有一種明悟,也許上輩子她也是被這麼送走的。無關於你犯錯沒犯錯,是不是冤屈,上面人是不會管這一切的,她們只會從根本上衡量你的去與留,而並不在意此舉會給對方的一生帶來怎樣的改變。
若說之前瑤娘只是單純的憑着上輩子的教訓,想避開這一切,而親眼目睹了翠竹的遭遇後,她纔有一種深刻的認識。
一種對於上位者思考模式的認知。
她想翠竹肯定還會再回來的,如果王妃的心思真如她所猜想。
果然第二天翠竹就回來了,是被晉王妃命人送去留春館的。
晉王妃說,胡側妃教導有方,這不成器的丫頭就送給胡側妃調/教。雖與瑤娘上輩子情況完全不一樣,卻異途同歸。
翠竹會遭遇什麼呢?
瑤娘只要一想到,就覺得不寒而慄。
她上輩子怎麼就會認爲王妃是個好人!
哪知之後翠竹來小跨院收拾自己東西的時候,讓瑤娘撞見,卻見她笑吟吟的。
翠竹看見瑤娘,滿臉都是得意:“蘇奶孃昨兒熬了一夜,今兒個不用歇息?”
看見這樣的翠竹,瑤娘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樣,有些人天生就是下賤奴才命,有些人啊註定與之不同。”丟下這話,翠竹就抱着自己的東西走了,留下瑤娘看着她的背影,半天緩不過來神兒。
起先瑤娘不解翠竹爲何如此得意,旋即明悟。也許每個人的追求本就是不一樣的,她在翠竹笑容中看到了一種甘之如飴。
她想,王妃肯定對翠竹說了什麼。
事情的發展已經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瑤娘終於不用擔心再重蹈覆轍了。可這一切並未讓她放鬆警惕,反而更是小心翼翼,當然這是後話。
*
思懿院裏,讓人把翠竹領走後,周媽媽對晉王妃道:“娘娘,這翠竹如今已經被留春館那邊視爲眼中釘,再塞過去,恐怕生不了什麼作用。”
貴妃榻上的晉王妃,正在低頭看一本書,聽了這話,她擡頭看了看周媽媽道:“奶孃,我本就沒指着她能起什麼作用。”
“那……”
周媽媽很快就明白過來,說白了晉王妃就是給胡側妃添堵來着。
可損了翠竹,留春館那邊的勢頭更是打壓不下,等於她們佈置了許久的棋已經走廢了。
“你忘了還有一個?”晉王妃笑吟吟的。
日光下她,臉上多了一絲紅潤,卻還是帶着一種病態的美。明明是弱不勝衣,眉宇間卻帶着讓人不能忽視的、睿智的光芒。
晉王妃不愧出身徐國公府,心智手段都是一等一,就是被這身子給連累了。每每想到這一切,周媽媽便不免心生感嘆。
“您是說那姓蘇的奶孃?”周媽媽猶豫道。
晉王妃點點頭:“奶孃難道沒發現此女極爲聰明?藉着翠竹的跳脫,隱藏了自己,並迅速在小郡主身邊站穩了腳跟,可比這翠竹聰明多了,我之前倒是小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