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覺得這短短的一兩天工夫,她的耳朵就長了一層厚厚的繭。她自詡是個比較有主意的人,但最後還是沒有堅持住,就被大傢伙給打包送上了車。
往年她最少要在大興莊家裏過到正月十二三才會回府城,可今年,剛剛過了初八,她就回來了。
跟她一起回來的當然還有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另外夏秀才也回來了。夏秀才放心不下他的學生,他是真的喜歡教書。
田氏也要跟夏至一起來府城,可能是慈母之心終於發作。可夏至覺得田氏應該是虛榮心發作的面大一些。田氏單純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閨女被別人搶了男人。田氏覺得這樣會非常丟她的臉。
當然了,田氏也是很中意李夏。田氏認爲如果夏至弄丟了李夏,可就再難爲她找到這麼如意的姑爺了。
不管怎樣,夏至是提前回來了。
李夏知道消息來接她。
李夏還挺奇怪夏至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你不是說要在家裏待到十二纔回來嗎?怎麼,是鋪子裏、作坊裏有啥事?”
夏至故意斜斜地瞥了一眼李夏。無論如何她都不好意思說出真正的原因。但因爲起因是李夏,夏至就對李夏沒什麼好聲氣。
“你就在府城裏,我鋪子裏、作坊裏要是出事,你不知道?”
李夏立刻察覺到夏至似乎是心情不太好。不管是因爲他,還是因爲別的事情遷怒他,李夏都沒有怨言。
夏至能提前回來,他很高興,所以就對夏至陪着笑臉。“十六你說的是。我是因爲你回來了高興的。你沒在府城,那這些都是我份內的事。……肯定沒出事,出事了我也得給你辦妥了。”
所以,夏至是因爲什麼回來的呢。
夏至這次就懨懨地看了一眼李夏:“我爺我娘,還有我娘,我大姑,大傢伙把我給攆回來的。”
“他們怎麼會攆你?”李夏十分不解。不過他是最聰明剔透的人,一邊內心思索一邊察言觀色,很快就猜到了點兒什麼。“早回來也好。這兩天就該有燈看了。十六,我陪你看燈啊。我爹我娘還唸叨你,你走了沒幾天,他們都掛念你……”
李夏態度這樣好,又說出這番話來,夏至即便是心情有些不好,這個時候也都放晴了。
李夏見夏至的面色轉好,心中更加安定。兩個人說着話就到了寧華堂。
大家坐下說話。
夏秀才跟李夏說的都是正經話,三句話不離讀書、學問。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到裏面去換了衣裳出來,兩人就一眼一眼地看李夏。
李夏被瞧的幾乎有些發毛了。但他也算是能忍了,就是不問小黑魚兒和小樹兒。
還是小黑魚兒的脾氣直,他突然就問李夏:“李夏,那個啥冰兒,在你家還是在田括家?”
李夏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頓住了。
這一下,就是夏秀才都跟着起了疑心。夏秀才本身其實並沒有這方面的心思,奈何夏老爺子、夏老太太還有田氏等人也沒少在他耳邊唸叨。
總之,就算夏秀才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對夏至的事也得上心。他畢竟是夏至的父親,李夏未來的岳父,有些話夏至不好說,他可以說。
夏至也瞧着李夏,不過沒有別人那麼嚴肅,她現在是笑眯眯的。
李夏的額頭幾乎見汗了。
雖然夏至一句都沒跟他提,但人之常情,他猜到夏家的人肯定是不放心了,再加上小黑魚兒、小樹兒和夏秀才這般模樣,李夏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呢。
雖然這問題的答案有些尷尬,但李夏還不能跟夏至撒謊。
“十六,這事我正要跟你說。冰兒她,她現在在我家裏。”
李夏話音剛落,小黑魚兒就跳了起來。他指着李夏,彷彿李夏已經做出了什麼對不住夏至的事情。
“這事它說來話長。”李夏忙解釋。他一點兒都不懷疑,如果他解釋的慢點兒,小黑魚兒都能撲到他身上揍他。
“有啥好說的。”小黑魚兒氣勢洶洶,“她不能住你家。要不你把她攆走。要不你搬出來。對,你搬出來,你就跟十六成親……”
李夏心情和表情都很複雜。
夏至擡手扶額。
“老叔啊,咱先彆着急。咱先聽聽李夏咋說。”夏至就把小黑魚兒給拉了回來。
小黑魚兒依舊氣哼哼的。
李夏覺得逃過了一劫,又覺得似乎是失去了某個極好的機會。他就陪笑着跟夏至說:“十六,我看老叔第二個建議挺不錯的。”
夏至就瞪李夏:“你還有閒心說笑話啊。信不信我先攆你出去。”
“不敢,不敢。”李夏忙說,然後他就嘆氣,“十六你是不知道。我回來這幾天,發生了不少事……”
說是發生了不少事,其實說起來也可以很簡單。
何冰兒的到來,田括對何冰兒很憐惜,兩人難免在一起相處。這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李五娘醋海翻波。
李五娘當面給了何冰兒難堪,然後還跟田括有了爭執,之後,李五娘就賭氣回了孃家。
大過年的,小夫妻倆鬧成這樣,李家和田家都不得安寧。
何冰兒非常自責。她向李家和田家的長輩表示她和田括之間是絕對清白的,她更沒有破壞田括和李五娘這對夫妻的意思。爲此,何冰兒還賭咒發誓,讓大家不得不相信她。
但何冰兒自己也說了。她雖然無心,但如果繼續住在田括家裏,只怕李五娘還會多心。
何冰兒就說要住到尼姑庵裏去。
她說的可憐,又哭哭啼啼地提到她死去的娘和外祖母,說她是多餘的人,應該早點兒去見她們。
大過年的,李家和田家的人受不了這個。他們不能讓何冰兒真的住到尼姑庵去,所以就將何冰兒接到了李家。
何冰兒就是這樣住到李夏家裏去的。
“她現在跟我娘住。田括把五娘接回去了。”李夏告訴夏至。
夏至默然不語,她有些相信夏大姑她們的話了。
李夏繼續跟夏至說:“十六,我知道避嫌。她雖住在我家裏,我也不常見她。就是去我娘那兒請安能看見她。有我娘在跟前兒,還能有什麼。十六,你千萬別多心。”
“我沒多心。”夏至就說,“我就是有點兒擔心。”
“十六,你還信不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