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時踱步在走廊裏。
他焦躁的將領帶扯了下來,目光緊迫的盯着產房的門。
這倒和六年前一樣,不知情的還以爲他是孩子的爸爸,不過他可沒有要當父親的激動感,只是作爲朋友之間的擔憂和關心,沒有任何越界。
秦奕年如今人在基地的指揮部,接到消息便已經立即往回趕了,只是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江明時得替他守着。
李相思失去第一胎的時候,整個過程江明時是參與的。
當時醫生告知了她,這輩子都可能沒有辦法再當媽媽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奇蹟,他知道這個孩子有多麼不容易,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對他們夫妻倆一定是致命的打擊。
江明時良心也會受到譴責。
不管怎麼說,兔兔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犯了錯誤,那麼就由他來承擔。
江明時不由想起當時兔兔紅着眼睛跑開的模樣,被他那樣大發雷霆的訓斥,估計和砸車那次一樣,這會兒已經哭腫了眼睛。
他伸手插進褲兜。
想要掏手機,給別墅打個電話,卻發現手機屏幕已經黑掉了,不知什麼時候沒電。
江明時皺眉。
發現少了些什麼,他手腕微擡,便看到手機底端墜着的手機鏈不見了,現在只剩下一根粉色的掛繩,輕飄飄的。
這時,產房的門被推開了。
江明時顧不上再多想,連忙上前,“醫生,怎麼樣”
婦產科主任微笑道,“母女平安”
聽到這四個字,江明時徹底鬆了口氣。
李相思是順產,雖然剛開始挺驚心動魄的,但是送來醫院後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
小小的嬰兒啼哭聲很洪亮,生出來5.6斤,比一般的早產兒都要健康許多。
不過小嬰兒剛生出來,畢竟是早產,爲了安全起見,需要待在保溫箱裏。
李相思被推出來時,還是醒着的,只是看起來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頭髮一縷縷的貼在臉頰上,但她嘴角卻是帶着笑容的。
很溫柔,屬於母性的光輝。
護士將她推回了病房,李相思看到走進來的江明時,很虛弱的喊他,“江少”
江明時像是劫後餘生一樣替她捏了把汗,不由笑着打趣,“小姑娘,你醒過來就好,不然我怕秦奕年會殺了我”
李相思被逗笑了,問他,“給他打電話了嗎”
江明時道,“嗯,你生產的時候就打了他在基地,正在趕回來,估計再晚一點就能到”
李相思點頭,這種時候,她也很思念自己的丈夫,想見自己的丈夫。
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她腦袋裏就一直有件重要的事情,只是當時太痛苦了,人的意識不清楚,根本沒有辦法說出完整的話。
現在想起來,她忙急聲道:“江少,你誤會兔兔了”
“什麼”江明時一愣。
李相思解釋說,“兔兔沒有故意推我,當時樓上
江明時:“”
李相思嘆了口氣,“你錯怪她了”
江明時重重一震。
瞬間,整個胸腔被悔意填滿。
他當時下了車,並沒有看到廣告牌,只看到兔兔有向前伸手的動作,然後李相思踉蹌的就倒在地上,滿臉蒼白,疼痛的五官扭曲。
連問都沒有多問,他就直接給她定了罪行。
說到底,還是他對她不信任。
她雖然性格驕縱跋扈,之前在大街上還砸了於靜怡的車,可是她只是砸了車,並沒有對人做任何傷害之事,內心很善良,但他卻不分青紅皁白,冤枉了她
江明時坐不住了,匆匆道別後,起身就離開了病房。
想到自己冤枉了她,現在還不知道會怎樣傷心
江明時大步流星的奔出醫院。
剛走下一層水泥臺階,迎面張祕書正急匆匆而來,“江少”
江明時意外,“張祕書,你怎麼來了”
張祕書表情有些慌張,“江少,兔兔小姐出車禍了”
“你說什麼”江明時表情突變。
“江少,您彆着急”張祕書連忙安撫,一口氣道,“我剛接到的電話,打你的手機沒人接,電話打到了別墅,陳媽又打給了我兔兔小姐被送到這家醫院進行搶救,您放心,她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中度的腦震盪,現在處於昏睡當中”
聽到沒有生命危險幾個字,江明時驟然消失的心跳,這才重新恢復。
他胸膛起伏,轉身便重新紮進了醫院裏。
當晚十點多,軍綠色的吉普急剎車在私立醫院。
穿着迷彩軍裝的男人,踏着軍靴跳出來,背後的衣服已經溼透了,涼涼的貼在精壯的背上,他幾乎拿出來平時戰場上時的速度,越過重重人羣,衝到了樓梯口。
等不及電梯,他一口氣爬上了二十樓。
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他的小姑娘躺在那,臉色幾乎和白色牀單一個樣。
秦奕年心疼的眼角都抽搐了。
預產期在下個月,他原本計劃着這次指揮部的演習結束後,他就回來休陪產假,只是走這麼兩三天,結果誰都沒有料到,她會突然的提前早產。
好在,現在平安順利
江明時走了以後,李相思一直都沒有睡。
她其實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皮不停的往下墜,疲憊和睏意侵蝕着她的意識,可她還是硬撐着,始終不肯睡。
直到,那道高大健碩的身影踏着軍靴而來。
李相思喫力的想要擡手,下一秒,已經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握住了。
溫度慢慢的傳遞過來,是多年以來令人安心的力量。
秦奕年的手指輕顫着,掌心包裹住她的,另一隻大手輕輕捂住她的臉,眸光深深的望着她,嗓音沙啞的叫了聲,“相思。”
李相思衝他虛弱的笑了笑。
這一笑,差點把秦奕年的眼淚給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