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向了賀光,賀光躺在車子後座上,胸口一片血紅。
槍聲變得響亮起來,在耳邊彷彿交織成了一曲哀歌。
“羅辰,我們快走,我不要你死!”
許諳的話再次在耳邊響了起來,羅辰恍然發現原來自己,在許諳心中已經是這麼重要。
羅辰可以不顧生命地去爲賀光報仇,但此刻他也無法忽視,賀光的挺身而出,許諳的悲痛吶喊,都是爲了他能好好活下去。
這時羅辰冷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越來越多涌現的人,知道在這麼繼續猶豫下去,還會連累到許諳,羅辰做出了決定,他最後看了一眼男孩和軍裝男子,將這份不共戴天之仇刻在心上,然後轉身坐進了車裏。
許諳看到羅辰回來了,立馬轉動鑰匙,踩下油門,車子發出一陣轟鳴,朝着一條通往山下的小路衝去。
羅辰拿着槍的手伸出車窗,對着後面開了幾槍,逼退了跟進射擊的,幾個卡勒特成員。
軍裝男子扶起自己男孩同伴,看着載着羅辰和許諳的保時捷跑車慢慢遠去,直至消失在視野裏,都沒有任何動作。
“不繼續去追嗎?”
軍裝男子搖了搖頭。
“算了吧,繼續追下去還不知道,要再損失多少人。”
說完,他看了看男孩的傷勢。
“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男孩推開軍裝男子,艱難地自己站着。
“不是太礙事。”
說完,男孩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軍裝男子能從他的臉上,看到滿滿的憤恨和不滿。
剛纔被羅辰教訓得那麼慘,以他的性格,會這樣也在情理之中。
軍裝男子沒有去過多關注,他指揮身邊的卡勒特成員,依次撤回去了莊園裏。
在離開之前,軍裝男子注意到在車子離開的地方,有個閃光的東西,他過去一看發現居然是裝着九轉金丹的盒子。
此刻許諳已經開着車來到了寬敞的公路上,羅辰一直注意身後的情況,確定軍裝男子他們沒有追來之後,才讓許諳停車。
車子剛纔路邊停下,羅辰和許諳就急忙下車,兩人將賀光從車子上扶了下來。
賀光此刻已經是奄奄一息,胸口那一道被鐵爪打出的拳頭大小的傷口,已經傷及到了他的心肺,切斷了他最後活下去的可能。
他超強的意志力,纔將最後一絲生命力一直保留着,爲的就是最後再跟羅辰和許諳道個別。
許諳知道賀光這時,是真的回天乏術了,她緊緊握着賀光的手,淚流滿面,哽咽地說不出話。
羅辰蹲在賀光身邊,只是靜靜地看着這位,相識連半天都不到的老人。
此刻羅辰的心中,已然將這位老人當成了和自己奮戰沙場,同生共死的同伴,對他懷有了最崇高的敬意。
賀光坐在地上,靠着車子歪着頭,看向羅辰和許諳,氣若游絲。
“咳咳,老頭子我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這樣的話讓羅辰和許諳,都不得不面對事實,悲傷的情緒再次被點燃,許諳眼淚決堤了一般,儼然哭成了一個淚人。
“賀爺爺……”
賀光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安慰許諳。
“丫頭,沒什麼好傷心的,老頭子我都活了這麼久了,咳咳……早就累了,正好,正好可以休息了。”
賀光又看向了羅辰。
羅辰注意到了賀光的眼神,他俯身靠近賀光。
“賀老前輩,有什麼想要交代的?我羅辰一定會,幫你辦到!”
賀光喉嚨裏混雜的血水,讓他此刻連說話都變得困難起來。
“羅辰,我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以後請你力所能及地,保護許諳這丫頭,她……她真的很像我……孫女。”
羅辰此刻終於知道,爲什麼賀光對許諳會這麼好了,原來是將對親人的思念寄託在了,許諳的身上。
而往往會有這種情緒的人,肯定經歷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再聯繫之前偶爾會從賀光臉上,看到的那種悠遠而綿長的悲痛,羅辰似乎知道了賀光這位老人,有過怎樣的經歷。
羅辰重重地點頭,對賀光做出保證。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她的!”
賀光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用力將羅辰和許諳的手按在一起,看着兩個人,十分虛弱,但卻充滿幸福地說道。
“好孩子,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羅辰和許諳,用力地點頭。
賀光閉上了眼睛,身體漸漸放鬆下來,似乎已經準備就這樣溘然長逝,羅辰和許諳靜靜地守護在他的身邊。
忽然,賀光想到了什麼,他睜開眼睛,一隻手撐在地上,艱難地將身子擡起了一些,努力把嘴湊到羅辰的耳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說。
“羅辰,方青璇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我本不該這樣說她,但是羅辰,咳咳……”
羅辰抓着賀光的手,仔細地聽着。
“這個女人你一定要留心,她是……她是……”
羅辰感覺手裏握着的,那一隻枯槁的手忽然滑落了下去,他低頭看去,賀光還睜着眼睛,但那雙眼睛裏已經沒有了神采。
“賀爺爺!”
耳邊是許諳,悲痛的哭喊聲。
羅辰感覺眼睛有些溼潤,他伸出手,將賀光的眼睛輕輕覆上。
賀光的生命在此走到了盡頭,他並沒有說出關於方青璇的最後一句話,不過此刻羅辰已經不再關心這些。
羅辰握着許諳的手,兩人守在賀光的身邊,不知道過了多久。
在眼淚都流乾的時候,羅辰跟許諳說。
“我們把賀爺爺埋起來吧,他一定很想回去家鄉那裏。”
許諳聽了,又哭了出來。
一個流落異鄉的孤苦老人,只有在死後,才能魂歸故里,和親人團聚嗎?
羅辰從車上找到一個小鏟子,只用這樣的鏟子要挖出一個足以埋葬賀光的坑,將會費時又費力。
但羅辰此刻已經完全不在乎,他一定要爲這位老人,送上最後一程。
用了兩個多小時,羅辰纔在道路旁的一片樹林裏,把坑挖好。
他和許諳將賀光放進坑裏,兩人慢慢用泥土把賀光掩埋起來,填好土之後,羅辰又把土夯實。
全部完事後,羅辰看着面前賀光簡陋的墳墓,長嘆一聲,慢慢說道。
“賀爺爺,願你一路走好,魂歸故里。”
許諳嚎啕大哭起來。
羅辰點上一支菸,看着遠處的天邊,那裏已經亮起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