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宮歡 >123 染病半月
    初秋時節,天氣依然炎熱,太后半月前染了風寒,姜妘己一直在她身旁貼身侍疾,寸步不離。

    姜白鳳有些動容,姜妘己侍候她,事事親力親爲,樣樣貼心。比那些身份高貴的孫女不知好多少倍。

    起初,姜白鳳看上姜妘己的八字和聰明,調到身邊服侍,以求福壽相依。她是一個信命之人,珞靡的話,她當然深信不疑。姜妘己留在她身邊,她心情確實順暢許多。

    姜妘己亦爲了哄她開懷,講了不少趣事,做事又仔細,教她十分滿意。尤其是這半個月來,姜妘己貼心掏肺的服侍她,姜白鳳第一次覺得有個這樣得孫女真是服氣。

    此時,她躺在牀榻上咳嗽不止,姜妘己忙不迭扶起她,又是順氣,又是遞絲娟接痰,又是遞漱口水。她都做得十分周到仔細,連香蘭也悄悄誇過她。

    她相信姜妘己心底是透着真心實意的,經過這幾個月的觀察,姜白鳳隱隱覺着她與自己年輕竟有六七分相似。

    她年輕時候十分要強,剛登上王位那裏幾年,她的安寢時間每日都是兩個時辰。

    爲的是向世人證明女子也可以超過男子的成就,爲的亦是大滇江山,憑着她的鐵腕手段,生生扭轉了大滇的局勢,這一堅持就是十幾年。

    姜妘己身上沒有其他公主身上的嬌弱和傲滿,她反而不甚在意公主這層身份。她真正隨心隨意的活着,全然不像一個公主。

    這幾個月來,她的行爲舉止越發規矩有禮,不過她的心性並未改變。春秋殿上上下下的宮女對她都是客客氣氣,讚賞有加。

    可見,她馭人的確有一套本事。姜白鳳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她身上真正具有大滇公主的風範,從容不懼,不卑不亢,這些都是她瞧出來的難能可貴的東西。

    姜白鳳心底是讚賞她的,假以時日,言傳身教,她定會成爲姜白鳳的左膀右臂。

    “妘己,你忙了半日也累了,哀家準你半天假,回去好好歇着吧。”姜白鳳輕咳兩聲,開口道。

    “太后,妘己一點也不累,這樣守着太后,妘己心底踏實,我若是回去歇息,多半也是惦記太后的頑疾。況且,這些日子都是妘己侍候的,要是太醫來了,要問個什麼,只怕妘己才答得上來呢。”

    姜妘己推辭不去,姜白鳳這幾日夜間咳得甚是厲害,姜妘己守在在屋,進進出出地忙的不可開交。

    昨夜,姜白鳳竟咳出了血,姜妘己不敢稟告姜白鳳,只偷偷告訴了太醫,太醫重新開了一個方子,姜妘己親自煎熬,又端來喂她,這才安下心來。

    不過,這藥效如何,她還得親自觀察,好告訴太醫呢。

    “這半個月,真是辛苦你了,沒好好睡過一個囫圇覺,哀家於心不忍。”姜妘己餵了姜白鳳一些糖水,這躺久了的人,嘴是苦的,需要時常喂一勺糖水。

    “妘己怎會辛苦?能侍奉太后是妘己的福分,妘己巴望着太后早日康復呢。”姜妘己嘴抹了蜜道,笑得眉眼彎彎。

    姜白鳳輕嘆一口氣,她病了這半月,那麼多孫子孫女,竟只有太子和若豆來瞧過她兩回,其他人卻只打發人來說幾句問候的話。

    她聽得不甚厭煩,所幸再有人來,一律不讓進來,只說要靜養,旁人也就不敢來叨擾了。

    實際是姜白鳳素來與人疏遠,妃嬪有心來瞧瞧,可她往年便下了懿旨,不讓人來打擾她養病,她這幾

    日病病懨懨的,也就忘了,反而心底埋怨沒人來瞧她。

    她也不過是埋怨兩句,等人來了,依着她的性子只怕又要教人攆走。人不來,自然是不想自討沒趣,喫閉門羹罷了。

    “妘己啊,你跟哀家說句實話,你可怨怪你父王?”姜白鳳睡醒時,偶有瞧見姜妘己發呆,卻是有心事的樣子。

    姜白鳳思忖莫不是她對自己身世這件事仍舊耿耿於懷?

    “太后,妘己不敢欺瞞,妘己自幼生在北宮,總被一羣奴隸欺負,打罵,身上自小遍體鱗傷。那飼馬官對我們母女更是苛刻至極,時常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打罵更是家常便飯,妘己想起來,夜間還會獨自垂淚自憐。

    妘己小時候不知自己的身世,那些嘴碎之人都說妘己的孃親是被人強要了身子,才生下妘己。妘己自卑不堪,孃親卻對我的身世一直隱忍不說,也談不上怨怪父王。妘己自小以爲妘己是沒有父親的人,怨恨的只有北宮那羣欺辱我們母女的人。旁的妘己誰都不怨。”姜妘己娓娓道來,語氣低沉,透着幾分傷感,歷經心酸的語氣。

    “唉,真是苦了你們母女,你是何時得知身世?”姜白鳳嘆了口氣,北宮那羣奴隸是怎樣生活的,她怎會不知,她就是心硬地瞧着姜妘己母女,一步步爬起來,走到這王宮來,姜妘己功不可沒。

    姜白鳳想起姜妘己出生的前一日,王后派容兒送去毒藥,幸好香蘭及時趕到,救下了她們母女。

    當時,姜白鳳想着萬一是皇子就留下,萬一是公主就隨她自生自滅。第二日,姜妘己出生,她也就撒手不管了,沒想到四年過去了,她竟來到春秋殿。這不是命麼?

    “妘己前去北丘之前,向孃親辭行,想着路途遙遠,經途戰事不斷,此去一別恐成永別,孃親就在那時告知妘己身世之謎,妘己這才費盡口舌,向北靖王借來了糧食。”姜妘己替姜白鳳掩了被角,又掩上大半扇窗櫺,起風了,只能稍微透些氣。

    “說起北靖王,你是如何認得他的?”

    姜白鳳面上淺笑,趙夜白藏匿春秋殿,這王宮之中知道的人不多,看你如何回答。

    “此事說來更是蹊蹺,妘己在錦華宮時,有一日,若豆教我出宮去採買一些物件供他玩耍。青天白日的遇上北靖王遭人追殺,妘己見他寡不敵衆,那些人凶神惡煞,只得大聲喊話官兵來啦,不想真的碰到一隊官兵路過,那些殺手自然就嚇跑了。

    北靖王受了傷,妘己又送他去醫館,他給了妘己一塊玉佩,還告知妘己他是南越的北靖王,他日有事可去找他。”姜妘己笑着說道,編得繪聲繪色,總不能說是趙夜白主動找上她,還救了她的性命罷!

    “你這一救,也算奇遇。借來糧食解了北境饑荒,看來冥冥中已經註定。妘己看來你的時運不錯。”姜白鳳似有倦意,打了哈欠,雙目微澀。

    “太后若是累了,就睡一會兒,妘己在邊上守着您。”姜妘己覺察到姜白鳳的睏意,只怕是藥效來了。

    姜白鳳之所以半月未愈,不過是姜妘己把她喫的藥減了量,又換了兩味藥,不然何來牀前孝孫?

    她算計了姜白鳳,不過是將她的病拖延了些時日,盡心服侍,教姜白鳳對她心軟一些罷了。

    她從一開始都姜妘己都是有所戒備的,姜妘己心知肚明,所以她才費盡心機想了這麼一招,讓姜白鳳打消疑慮的法子。法子雖有些不磊落,可是收效卻快。

    姜妘己瞧着病榻上的姜白鳳,她這些日子瘦了半圈,該讓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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