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準備的禮物都排到宮外了,那隊伍和氣勢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斷。
孟氏自然也是備足了禮單,光禮單就是厚厚的七八摞。
姜妘己今日被嘗羌親自點名查點禮單,她當然不會推辭,當孟琰領着僕人戰戰兢兢的呈上禮單時,姜妘己淡淡瞥了幾眼道“孟太常真是大手筆,每一樣都是珍寶啊!這是傾家蕩產上繳國庫麼?還是想用這些替孟太尉贖罪?”
“公主,明人不說暗話,可否告知微臣,家兄是不是落在你手裏了,公主好歹告訴我他是死是活?”孟凎急道。
自孟凎消失之後,他沒有睡過一個整覺,每天都提着膽子過,因爲他有強烈的預感,姜妘己下一個對付的人就是他,孟氏一族只怕無人倖免,他想着要能躲過災禍,只能辭官遠走。
他是被姜妘己逼的萌生了這個念頭,只是他還在猶豫不決,有人替他出主意拿出孟氏半數家產趁着王上這次壽辰討好他,興許他能看在財物的份上,幫孟氏躲過這一劫。
姜妘己不接話反問“孟太常這是螳螂斷臂要辭官逃命去了罷?”
孟琰一個心驚,姜妘己怎麼可能會猜得到,難不成有人告訴她了。
她見孟琰不答話,眯笑道“你們逃不掉的,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我還是會找到你們。”後面的話她沒說。
“求求你放過我們罷,你已經殺了我的兒子,父親,哥哥,侄兒,爲何還要這般趕盡殺絕呢?”
“這麼快求饒可不是孟氏的作風,要是我放過你們,就不好玩了,雖然是你們開的頭,現在由不得你說結束,我說了纔算。”姜妘己揮揮衣袖淺笑着轉身。
對於孟琰她不願再多說一句。
今日嘗羌壽辰,聲勢浩大不說,送禮的人絡繹不絕,姜妘己清點禮單點到手抽筋,無奈還得守着,不能擅自離開,當她點到孟氏的禮單時,忽然停下來,瞧也沒多瞧一眼,就讓人入庫。
姜妘己一直留在清點禮單的地方,連筵席都只是露了一面,別的實在是抽不開身,也就不去管,不去問。
嘗羌生辰有鑑寶這個節目,確切的說應該是獻寶,送出自己最得意的寶貝給王上,當着衆人的面,請大家品鑑一番。
姜妘己等的就是現在,當邵隱大聲公佈道“下面是孟太常大人送上的墨玉紫菱花瓶,此件寶物乃是大周后最愛的珍寶,價值連城,具有相當高的美學價值。”
邵隱想了許久只想到這麼幾句,因爲他只知道這花瓶是周後的,只好撿着幾句好聽的報了一下。
姜妘己聽到在場那些誇耀和羨慕的聲音噗嗤一聲笑出來,因爲她的位置太過矚目,大家都看向她,而她掩了脣歉意道“父王,妘己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不要吞吞吐吐。”嘗羌掃視孟琰一眼道。
姜妘己的視線將殿內的人的表情都瞅了一眼,然後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父王,這瓶子是假的。”
“孟太常別驚慌,既然你一口咬定這瓶子是真的,那麼我就讓你見識一下真的。“說罷,她輕拍三下手掌,春穗懷中抱着一個墨玉花瓶走進來,上前遞給姜妘己。
姜妘己接過,捧着花瓶在大殿中間轉了一圈道“這周後的墨玉花瓶底座印有消遣二字,這瓶子是周後親自做的泥胚,周王親自刻的消遣二字,這是衆人皆知的事。
而你所獻的寶貝則刻的是周後御用四字,當屬贗品。不過你不知曉這其中緣由也難怪,因爲大家都知道這瓶子是周王和周後共同完成,卻不知道它背後的緣故。
這個瓶子是周後專門製作爲自己祈求子嗣所用,與少司命的送子花瓶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周王卻覺得周王后太過憂思,悄悄在瓶底刻了消遣二字。這就是這瓶子的寶貴之處,是周王愛護王后的見證,所以我手中的瓶子纔是真的。”
孟琰結巴道“王上,微臣還真是頭一回聽說這件事,並不知道這瓶子的緣由啊,微臣不察,求王上責罰。”
嘗羌的面色很難看,孟琰這般做分明是當着衆臣的面打他的臉,一個堂堂大滇的一品大官,竟然買贗品冒充名品送給王上,被揭穿之後,還大言不慚的裝傻充愣,真真讓他丟人丟到家了。
今日本來好好的壽辰被孟琰這麼一攪和,嘗羌頓覺掃興,聞得姜妘己手中的是真品,他開口道“妘己你這瓶子是哪來的?”
周王后的墨玉花瓶是聞名天下的寶貝,價值不可估量,只是知道這瓶子故事的人極少,所以出現贗品,會讓人難辨真假。
姜妘己將花瓶呈上道“父王,這瓶子是妘己在太后的庫房裏找到的,當時放在一個角落裏,毫不起眼,直到妘己有一天無意間發現,覺得奇怪,爲何瓶底不是刻工匠的姓氏而是消遣兩字。於是妘己便查這瓶子的由來,拔出蘿蔔帶出泥坑,無意間知道這瓶子的故事,今日碰巧,妘己也是要獻給父王的。”
嘗羌愁眉不展的臉才舒展開來,他笑道“周王的書法是天下皆知的妙,這瓶底的字果然不俗,要本王說,這瓶子貴就貴在這消遣二字上,只是這瓶子爲何叫玉瓶呢,它分明是瓷器?”
“父王不覺這瓶子的做工和線條與玉器極爲相似麼?品相也是十足與玉器相近,這墨玉花瓶還是周王后自己取得。”姜妘己胡亂的分析道。
這一句是她胡說八道的,因爲她對這玉瓶的認識僅僅剛纔說的那些。
而這花瓶真正的主人是孟琰,不過剛纔姜妘己想起庫房裏那個贗品花瓶,就命人偷偷替換給孟琰,他纔會當衆出醜,教人鄙視嘲諷。
姜妘己不過是借花獻佛,想讓孟琰落敗,纔想出這麼個法子。
效果自不必說,孟琰頃刻被衆人嘲諷挖苦,嘗羌亦龍顏不悅,對他心生嫌恨。
那麼下一步,就是離間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