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三國有點玄 >第七十五章 奏對(一)
    “你就是楚子璋?”

    “臣黃門侍郎楚驛,拜見陛下。”

    這就是大漢天子和楚驛的第一次對話。

    劉協如今不過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但還是想極力端着皇帝的架子,咳嗽一聲:“你前幾日怎麼一直沒來?”

    楚驛有點緊張,也有點心虛。雖說這劉協歷史上比較悲催,但從他的種種表現上來看,絕非無能之輩!若不是身在亂世,說不定也是一位中興之主。

    當然,這不是楚驛現在緊張的理由,畢竟對方如今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他緊張的是劉協天子的身份,雖然他被完全架空,但是在這宮中還是九五之尊。萬一他一個孩子脾氣上來命人打了自己屁股,那多冤吶……

    更何況,自己和荀攸偷用了玉璽,自己還向張遼和高順頒佈了矯詔,如今見到正主,難免會心虛。

    楚驛摸了摸自己屁股,恭敬地道:“前些日子家姊要出征,臣爲她準備和送行,所以耽擱了。”

    劉協問道:“你的阿姊是誰?爲何要出征?”

    楚驛心笑,我阿姊就是你的羽林軍頭頭啊,你的羽林軍出征了自己都不不知道,這皇帝當得也太慘了吧!

    雖然這麼想,但是楚驛臉上卻不敢露出任何不敬:“家姊是羽林中郎將,昨日奉董太尉之命,北上討伐白波賊。”

    聽到“董太尉”三字,劉協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又問:“白波賊是誰?”

    楚驛回答:“白波賊是黃巾殘部。”

    劉協驚訝道:“張角他們不是都死了嗎?怎麼還有黃巾?”

    楚驛低下頭,臉上劃過一絲譏諷:“黃巾何時斷過?張角死後,又有黑山軍、黃龍軍,白波軍、左校軍、葛坡軍等等等等,他們寇略青州,豫州,兗州,徐州……甚至就連司隸,也在受黃巾之災!陛下怎會問還有黃巾否?”

    楚驛每說一支黃巾,劉協的小臉上就蒼白一分,半晌,劉協的臉上終於恢復了點血色,顫抖的問:“這麼多……他們,爲何要反吶?”

    一旁的荀攸拼命給楚驛使眼色,讓他不要再多說,楚驛點點頭,便緘默不言。

    劉協有些着急:“你說啊,爲何他們都要造反?”

    楚驛不說話,劉協又看向其他黃門侍郎,但其餘人都和楚驛一樣低着頭,裝聾作啞,一句話也不說。

    楚驛心中嘆息,這時,張青兒的臉卻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楚驛苦笑着搖了搖頭,再次開口:“陛下,臣家中有一妾室。”

    劉協見終於有人說話,心裏也有些高興,隨即又不解:“這妾室怎麼了?”

    楚驛淡淡地道:“臣的那個妾室的父親原是黃巾反賊,而她曾經對臣說過,如果能喫飽飯,活下去,便沒有人願意造反。”

    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對劉協說這些話,他嘴張了張,卻又無語凝噎。

    “楚侍郎今日便給朕侍講《論語》吧。”劉協轉身走進內殿,吩咐道。

    楚驛愣了愣,見其他黃門侍郎臉有妒色,無奈地搖搖頭,他可是董卓的人,這事要是傳進了董卓耳裏,他心裏未必會舒服。

    荀攸拍了拍楚驛的肩膀,小聲道:“宮中必然有董卓的耳目,切不可露出馬腳!”

    楚驛點點頭,也走進內殿:

    “《論語》有二十篇,不知陛下想從哪裏開始學?”

    劉協讓楚驛坐下,屏退左右:“請楚侍郎告訴朕,老百姓爲什麼會喫不飽?”

    楚驛眼角微微抽搐,你他喵屏退個屁的左右啊,你是不是想告訴董卓我們在說些見不得人的話?

    楚驛低垂眼簾:“陛下何必特地問臣?外面任何一個黃門侍郎都能回答陛下的問題。”

    劉協嘆息道:“楚侍郎這是何意,朕不過是和你推心置腹聊幾句罷了。”

    “推心置腹”這四個字,劉協說得尤爲大聲。

    這貨該不會真是故意的吧?楚驛嘆口氣,敷衍道:“陛下既然發問,臣不敢不答。老百姓喫不飽,自然是宦官害的。”

    劉協呆了呆,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又是宦官?其餘人也都是說天下動亂乃宦官所爲。朕聽荀侍郎說楚侍郎年紀不大,卻有王佐之才,還想從楚侍郎這聽到不一樣的答案,沒想到楚侍郎也是如此看法嗎……”

    楚驛聽說荀攸誇他有王佐之才,心裏嘚瑟,臉上不禁露出微笑:“那是荀公達謬讚了。只是陛下既然從衆人處得知了答案,爲何還要問臣?”

    劉協抿了抿嘴,一字一頓:“因爲我不信!”

    楚驛愕然,擡頭重新打量這個九歲的天子,楚驛居然在他身上感到一絲上位者的威儀!

    楚驛笑了:“陛下爲何不信?”

    “他們告訴我,宦官氣焰囂張,大量任用他們的子弟爲官,而他們的家中子弟後輩,尸位素餐,魚肉百姓,所以才釀成了黃巾之亂!可天下何其之大!造反的州郡何其之多!難道這些人全都是被宦官的子弟逼反的嗎?那這天下豈不是成了宦官的天下?”

    劉協那尚有些稚嫩的聲音傳在楚驛耳邊,楚驛大爲震驚,心中不禁生出了一個怪誕的想法。

    但那個念頭剛出現的瞬間,楚驛便將之撲滅,不過心中對於劉協,楚驛終究是多了一份尊敬。

    楚驛笑了笑:“陛下可曾聽過指鹿爲馬的故事?”

    劉協點點頭:“聽說過。”

    楚驛又道:“那可曾聽說過,先帝時也有一出指鹿爲馬的故事?”

    劉協搖搖頭,正色道:“願聞其詳。”

    “先帝在時,曾想到永安候臺登高看雒陽城,但是當時宦官張揚跋扈,在雒陽的宅子都非常高大,他們唯恐先帝看見,便說‘天子不當登高,登高則百姓虛散。’先帝便沒有再提登高之事。”

    劉協歪着頭想了一會:“楚侍郎還是在說根源在於宦官?”

    楚驛閉口不言,只是靜靜地坐着。劉協又想了一會兒,隨即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楚侍郎是在說父皇像那秦二世?”

    楚驛面無表情地拜道:“臣不敢,但是宦官始終是依附於天子,他們所有的權勢,也是來源於天子。天子若是昏庸不明,縱使管仲蕭何在世又能如之奈何?我聽聞先帝放縱那些爲惡的宦官,而殺害呂強、趙均等忠良之輩,還聽聞先帝賣官鬻爵供自己玩樂,諸官員升遷或任職都要先交足數十年的俸祿。先帝甚至還在宮中自駕驢車,毫無……”

    “夠了!”劉協小臉鐵青,揮手打斷楚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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