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老公是夜叉 >第144章 畫中故事
    最重要的是,此時緋天不在這裏,她就更有理由相信緋天會在外面想盡辦法救她出去的。因此沈澄然索性大着膽子,嘗試着向前跑了跑。

    可這黑暗中並沒有落腳的實體,自然也就不存在道路的概念,她又能跑到哪裏去呢?所以沈澄然感到自己好像前進了很遠,但又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

    於是沈澄然乾脆停下腳步,深呼吸,平復慌亂的思路,打算靜待什麼事情發生。

    看樣子,這裏是那個非自然執念主宰的畫中世界,而她不過是個擅自闖入的客人而已。

    客隨主便,應當是在哪兒都適用的規矩。

    果然,當沈澄然的心神完全安穩下來時,這完全黑暗的空間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首先有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我夢見那最初的時代,那最遙遠的記憶……”

    雖然這是一種完全陌生、晦澀而古老的語言,但沈澄然卻毫無障礙地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她轉過頭,面對聲音的源頭,看到的是一個穿着亞麻布長袍的青年男子,他披散着一頭長髮,黑色微卷一直到肩部。

    奇怪的是,這個男人離沈澄然並不遠,可她仍然看不清他的臉龐,只隱約感覺男子注視了她一會,便繼續一步一步往前走,口中繼續吟誦道:

    “我敘述那最初的時代,那最古老的祖先……我歌頌那最初的時代,那黑暗的最開始……”

    他每走一步,腳下便生出一塊陰暗荒蕪的土地,周身的世界也像染在白紙上的顏料一樣漸漸鋪展清晰開來。

    沈澄然跟在他身後,彷彿是迷路的旅客跟隨着嚮導,安靜的聽他訴說代代相傳的故事:“在挪得之地,天堂的餘暉照亮夜空,血親的淚水潤澤大地;我們中的每一個,以自己的方式在這裏生存,從土地上獲取生命的所需……”

    沒過多久,曾經完全黑暗的世界,變成了一片連綿起伏的荒原。

    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了豔麗的橘紅色,不遠處的土屋前,金色的穀物在被果樹零星環繞的田地裏泛出熠熠波光,屋後用木柵欄環繞起來的草場上,可以看到潔白的、準備休憩的羊羣,懶洋洋的咩咩叫聲不時傳出。

    黑髮青年帶着沈澄然來到這簡陋但卻給人以溫暖之感的土屋前方,伸手示意她看向那片蔥蘢的田園。

    沈澄然有些猜到這個青年是誰了,而青年接下來的話,則完全印證了她的猜測:“我,初生者該隱,用銳利的農具,播下黑暗的種子,在它們於泥土中發芽時予以潤澤澆灌,呵護它們,照看它們的生長……”

    還未等到沈澄然從近在眼前的該隱帶給她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身後的土屋中,又走出一個身穿白色麻布袍,將淺棕色頭髮束在腦後的年輕男子,遠遠地向該隱揮手示意,然後便拎起一桶水來,走進羊圈。

    該隱注視着那棕發青年的背影,繼續道:“而亞伯,次生者亞伯,則看

    守着動物,幫助它們降生於世界,餵養它們,照看它們的生長……”

    此時,沈澄然看了看該隱那張朦朧不清的臉,總覺得他說話時,嘴角是帶着笑意的:“我愛他,我的兄弟,他是最聰慧的,最令人愛慕的,最強壯有力的,他是所有令我喜悅之物的極致……”

    然而,就在這一連串發自內心的讚美之後,該隱陷入了沉默,手中的動作也僵在原地,好像一瞬間凝固成了雕像。

    與此同時,周圍的一切景物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顏色都混合在了一起,化爲飛速旋轉的流光,只有沈澄然和她面前的該隱的背影依然存在。

    “那一天,我們的父親,亞當,告訴我們說,該隱,亞伯,你們須向上位者獻祭,獻祭你們所有之物的極致。”

    該隱的聲音響起,四面的五光十色再次恢復成最初的黑暗,而後,他仰起頭來,令自己沉浸於回憶之中:“於是我,初生者該隱,拿出了精心照料的穀物,採摘了最飽滿的果實,收割了最甘甜的牧草;而亞伯,次生者亞伯,宰殺了他最幼嫩、最強壯、最美味的牲畜……”

    語畢,沈澄然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座焰舌亂舞的石質祭壇,火光聲勢之大,嚇得她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亞伯正舉着火把,站在祭壇面前,虔誠凝望着祭品燃燒出的煙向頭頂無盡的黑暗中延伸。

    該隱低下頭來,脣齒中吐露出的每一個字都如此沉重:

    “次生者亞伯的祭品,上位者讚許其美味,於是,亞伯得到了祝福;而我,初生者該隱,則被咒詛和責罵,因爲我的祭品在上位者眼中一文不值。”

    黑暗的,由陰影編織而成的紅眼烏鴉像潮水一樣向該隱襲來,將他蔽體的衣物撕碎,啄爛他的皮膚,鮮血橫流,哪怕他已經赤身裸體、傷痕累累地蜷縮在地也沒有停下的打算。

    不忍心看到該隱這樣被圍攻下去,沈澄然跑上前,掏出腰間的兩把刀在該隱周身胡亂揮着,儘管根本刺不中這些本質爲暗影的烏鴉,不過最終還是將它們趕走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亞伯手中舉着火把走了過來。

    與狼狽不堪的該隱恰恰相反的是,亞伯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層淡淡的,太陽一樣聖潔溫和的光澤,在黑暗的畫中世界裏顯得親切而耀眼。

    亞伯來到該隱面前,低下了頭。

    只是出乎沈澄然預料的是,沒有安慰,沒有焦慮,沒有伸出援手,亞伯如同真正的天使般肅穆着臉,居高臨下的看着該隱,眼神中帶着一種極力壓制的厭棄,那種對生平之中難以拋卻的污點的厭棄。

    是啊,他亞伯的兄長,居然是一個僞善的假信徒,沒有得到上帝的認可。

    這對於誠心忠於神的亞伯來說,是多麼可恥的事。

    他轉身離開,留下該隱一人在火焰漸漸熄滅的祭壇前,光輝的背影漸漸淹沒在遠處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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