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然擡起頭,表情平靜地看着下方仰起臉的血人,腦海中涌動的生存慾望點燃了她體內最深處的基因,讓她感覺有一股岩漿一樣的熱流噴薄而出,從身體各處匯聚於煉獄石上,緊接着又從煉獄石內緩緩滲入身體,最後沿着血管網絡匯聚到她的身後。
那種炙熱,讓沈澄然想起該隱身後的血色羽翼。
下一瞬,沈澄然左肩後方六束剔透明亮的血色絲線糾纏交織,裹挾着鮮血從她背後衝出,如旋風般爆發。伴隨着一個聽不出人聲的沙啞長嘯,血色絲線纏繞成一對兒血色羽翼,鋒利的邊緣竟然輕鬆之極的切斷了血人的雙手!
這還不算完,彷彿是品嚐到了血液的腥味,血色羽翼猶如出籠的猛獸,幻化成兩隻血紅長矛,爭先恐後地把血人釘在地板上,來回穿刺,直到那具結實的、包裹在血層裏的身軀變成了一攤死氣沉沉的肉泥,才重新變回羽翼的狀態。
很多時候,獵人和獵物的地位轉換,就是這樣的戲劇性。
沈澄然跌跌撞撞地走下臺階,盯着千瘡百孔的血人,好像根本不敢相信剛纔能把自己逼到死亡邊緣的敵手就這樣死了。過了好一會兒,等血人的屍首慢慢融化成血水的時候,她才放鬆了警惕。
沈澄然想笑,想學着剛纔血人嘲笑自己的樣子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但是她笑不出來。
沈澄然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格鬥刀,頭暈目眩地試了好幾次,才把刀身對準刀鞘口插了回去。當她快要走到大廳的正門時,又想起自己忘記了那把基本沒有用的手槍,便折回去找到槍來,歪歪扭扭塞到衣兜裏,迫不及待地撲到正門那陳舊的木質門板上,握住門把,以全身重力將之旋開,然後便失去了意識,跌出門縫,同時也跌出了懸浮在畫廊倉庫空中的油畫。
而此時油畫的畫面,彷彿是被調皮的孩子蘸着顏料七抹八抹了,只剩凌亂的血紅色痕跡,早已看不出它原本的內容。
就這樣,沈澄然伴眼前一黑,滿身血污地跌倒在倉庫的走道里,從肩後冒出的血色羽翼也在忽地收回她體內。
“弟妹,你醒醒……弟妹?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啊……”緋天自說自話,甚是着急。
沈澄然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莫名有些恍惚。
“咦,這是哪裏?”原本還是趴在桌子上昏睡的姿勢,下一秒沈澄然便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因爲起身的動作幅度過於太大,以至於傳來了凳腳在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聲。
“呲啦~”的聲音,一下擾了一室的清淨,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她,甚至有人給沈澄然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完全顧不上週圍人不悅的目光,擡腳便跑到一扇落地窗前,向外望去——這裏是圖書館,而且還是蓮市最大的圖書館。
沈澄然凌亂了,此
沈澄然思緒繁複,她急需要冷靜下來。要知道之前她還在英國,可這一會她竟然回了國;明明之前她剛從一幅畫中死裏逃生,可這一轉眼她竟然完好無損的在圖書館裏打着瞌睡……
過了一會兒之後,沈澄然就近坐找了張椅子坐下,試圖解開心中的疑惑:在她的身上到底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說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是黃粱一夢?
想到這裏,沈澄然感覺她彷彿進入了一個無底洞般的漩渦裏,越陷越深,越來越覺得不安,她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得了什麼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幻想症……
不!應該是不可能的!因爲煉獄石還在我的身上……沈澄然竭力否定,下意識的摸上掛在胸前的黑色石頭。
這時,“啪”一聲輕響,有什麼帶點分量的東西被放到桌上,沈澄然擡眸看了眼,卻愣住。
圖書館原木清漆的桌面上擺着一柄形似筆模樣的東西,仔細看筆身金色蔓紋處竟偶有一絲流光閃現。
沈澄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筆定不是凡品,她有些好奇的朝對面看過去,繼而又倒吸了一口涼氣,以極快的速度一推桌子站了起來,轉身逃走。
對面靠着椅背笑眯眯看着沈澄然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一張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這讓她不禁背後有些發毛,什麼都沒想下意識就開始逃跑。
不過沈澄然剛站起來就發現她再次無法動彈,渾身上下除了眼珠,連嘴脣都動不了。她用餘光瞟向周邊的一切,發現此時的圖書館萬籟俱寂,時間彷彿都在這一刻停滯不動了。
女人笑着打量沈澄然,那笑浮在面上不達眼底。
沈澄然無法動彈,又不想示弱,只能和女人對視。
“坐下,我有話同你講。”女人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緊接着沈澄然便駭然的發現,她的身子居然不受控制的坐了下去,後背直挺挺貼着椅背,兩手搭在腿上,看似閒適的姿態,實則渾身緊繃很不舒服。
沈澄然無法說話,只能坐着聽。
女人探身趴在桌上,手指摩挲桌上的筆,垂眸盯着筆身的花紋似笑非笑開口:“這是一柄上古神器,叫做判官筆。你現在是不是很好奇這判官筆是用來幹什麼的?”
女人的聲音比沈澄然要低沉一些,甚至還有些嘶啞,所以說話聲在圖書館裏迴盪,一片安靜中特別刺耳。
女人既然噤了沈澄然的聲音,自然不會等她迴應,頓了頓便自顧自說下去:“你知道我們爲什麼長得一樣麼?”
沈澄然猛地瞪大眼睛,她不知道,但她確實很想知道!她的表情給了那女人肯定的答案,女人笑得更深,緊接着卻又突然沉下臉來,摩挲判官筆的手指一頓,一巴掌拍在筆上,然後筆身一轉,筆尖直戳到沈澄然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