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報傳來。
楊業楊將軍以身殉國,副將軍程暢帶領軍隊,大獲全勝,收復失地,並且和烏弋簽訂了永久的附屬條約。
池裳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裝,對着手上的東西看了許久,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沈尋,戰事,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楊業,應該早就是榮軻的人了。真正的楊業,早就在進攻誅聖閣的時候,被榮軻替換掉了。既然是榮軻的人,他應該不會這麼輕易的讓手下的人赴死纔對。
除非,他是想讓楊業楊將軍,徹底的離開朝堂。
沈尋下意識的擡頭,心裏不免有些微微的讚歎。
小姐的心思聰穎,倒是他真的沒有料到的。
沈尋遞上手中的東西,開口道,“小姐所料不錯。楊妃已然身亡,楊將軍戰敗,這楊家在朝中的勢力已經是蕩然無存。”
但是,榮軻的目的,絕對不會是一個楊家這麼簡單。
沈尋繼續,“小姐有所不知,這副將軍程暢,是主上的人。”
主上?榮軻的人?
“楊將軍被人頂替的事,不可能一直的隱瞞下去,只有楊將軍倒下,這副將才有上位的可能性。”沈尋解釋道。
池裳點頭,算是明白當前的局勢。
如今的朝局,六部分權,但是這最後的權利,皆是集中在皇帝的手上。榮軻想要奪位的話,勢必是要將朝中關鍵的地方安插自己的人,亦或是,直接收歸麾下。
比如楊業所在的兵部。
是他的第一個目標。
早在先前,便利用楊妃的事情,讓世人以爲楊將軍與皇帝不和,心生間隙,這樣一來,即便楊業叛變,世人都會覺得情有可原。
因而,這一回,皇帝六兵不發,誅聖閣卻開始救援。如此一來,不僅僅是軍中士兵的人心所向,就連百姓,也會一樣的人心所向。
得民心者得天下。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在蠶食皇帝權利的同時,榮軻一樣在收復民心,爲日後做準備。
這場意料之中的戰爭,便是開始。
“我知道了。這消息只怕還需要好幾日才能入京,所以現在,是不是稍作休整的時候?”池裳收緊手中手中的小包袱,有些緊張。
沈尋明白她的意思,回答道,“這個時辰,主上還在軍營。”應該是還沒有回來。
軍營。
“夕月呢?”池裳緊張的咬脣。
她之前,就知道今日,這裏留守的人會最少。現在正是打了勝仗的時候,這些人的警惕性都會放鬆一些。
更何況,這裏不是誅聖閣,不是榮軻的地盤,她逃跑的機率,會大上許多。
“屬下方纔在膳食中下了蒙汗藥,現在已經睡下了。”沈尋在池家軍解散以後,就隱匿到了誅聖閣中,身處的職位並不低。這麼幾年下來,他的本事,不亞於榮軻身側的江祁。
只是,忠於誅聖閣閣主,可他的命,卻是池家的。
若是尋常,他只怕不會這麼堅決。但是小姐在王府的日子,幾乎是人盡皆知。
“那就好。”池裳收起手邊的小包袱,走到了帳篷的後面,是沈尋早就預備好的馬匹。
手上的東西遞上,“小姐,這是池家的產業,屬下替你打點好了,你直接過去即可。”
在上次受到久違的訊息以後,沈尋便聯繫到了許多舊部。
其中一個,便是在湖州。
池家人的祖籍。
池裳輕輕拍了拍身側的馬匹,回頭看了一眼戰爭的方向,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榮軻。再見——”
瞬間,翻身上馬。
湖州地處偏僻,且距離邊疆遙遠。
縱然一路上早有打點,池裳還是換上一身男裝,不敢冒失。
多年未曾騎馬,池裳順着小路離開的時候,頓覺渾身輕鬆。
從身到心,皆是如此。
她因爲榮軻,因爲心中的執念,將自己困在王府多年,人走不出去,心更走不出去。
可是這一次……
池裳苦笑。
回身時,身後的景象已然變小,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
她終於,逼着自己離開。
逼着自己,放棄一回。
*
軍營中。
榮軻執起酒杯,正欲飲下的時候,手中的酒杯似乎是不受控制一般,“啪”的一聲落下,摔個粉碎。
心裏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猛然間斷開一樣。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江祁,備馬!”榮軻臉色一變,腳步都開始有些混亂。
“主上?”
衆人尚還沉浸在戰勝的喜悅之中,不由的面面相覷。
還未等到江祁反應過來,榮軻已然策馬離去。
池裳的帳篷內。
一片寂靜,除卻,手中捏着書信的夕月,呆呆的立在屋中。
“榮夕月,這是怎麼回事。”心裏其實已經有了計較,榮軻此刻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身子一晃,差點摔倒下去。
夕月回神。
看到了榮軻。
眸中,滿滿的都是責備,將手中的信箋重重的丟下,“四哥,這回你開心了。嫂嫂走了,她說再也不會纏着你了!”
要不是因爲四哥傷了嫂嫂的心,嫂嫂怎麼可能會離開?
她就知道,一定是因爲華書芹。一定是的!
走?
榮軻緊繃着的神經,瞬間斷裂。
池裳,走了?
“榮夕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怎麼會離開!
那可是池裳。
死都不會離開的池裳。
怎麼會離開。
夕月冷笑,難得的諷刺起來,“四哥,我說什麼難道還不夠清楚麼?嫂嫂爲什麼會離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現在跑過來問她,不覺得很諷刺麼?
榮軻猛地後退一步,差點撞到桌角。
環顧四周。
屬於池裳的物什已然消失不見。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裏一般。
驚慌失措的神色,第一次,出現在榮軻的臉上。
夕月瞧着,竟然是有些解氣的意味。
一股微微的報復的快感,刺激着她的大腦神經,說話,也開始口無遮攔起來,“四哥?你現在這幅樣子是給誰看的?給嫂嫂看的,還是給我看的,只可惜,嫂嫂她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