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一想到那吸血的一家，就恨得牙癢癢，要不是他們把李淑芳的身體搞垮，還獅子大開口要了十塊錢的彩禮，她家也不會到現在還只有個丫頭，用句老話來說，就是人財兩失。
這些年，大夫也看了，藥一直在喫着，以前她還會給家裏接點洗衣服的活幹，後來大夫說冷水寒氣重，傷身體，她就再沒幫人洗過衣服，另接了針線活做，納鞋墊做鞋子縫縫補補什麼的，錢少是少了點，但真的輕鬆很多。可兒媳婦的肚子一直沒動靜，她不免產生錢都白花了的想法，對李淑芳也越來越煩。
極看不順眼。
真的想不通，兒子怎麼會喜歡這個不下蛋的……
哼！
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如果李淑芳再生不出兒子，無論如何也要把她送回孃家，再娶個。
不然呢？
斷子絕孫的話，她就是死了也沒臉見林家的列祖列宗。
絕對，絕對不能再心軟！
至於今天買的東西，既然兒子不願意退，那……那也只有接受了，畢竟，錢都花了。
一想到今天花的錢幾乎有家裏存款的一半，林母心疼得臉都變形了，看向推門進屋的兒子的背影，有一瞬間突然覺得，很陌生。
屋子裏。
一堆花花綠綠顏色豔麗的布堆滿了炕，李淑芳輕輕的摩梭着花布，生怕長滿老繭的手把這些花大價錢買來的平時想都不敢想的布刮花了。
“娘，真好看，這些布都是用來做衣服的嗎？”
梳着兩條小辮兒的小丫趴在炕沿上，烏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堆滿炕的花布。
很期待。
小聲道，“娘，我喜歡那個小花花的布。”
各種顏色好漂亮。
李淑芳摸了摸女兒的頭髮，沒說話，眼睛擔憂的看着房門。
思如推門進來，走到炕邊坐下，搓了搓冰涼得有點僵硬的手，說道，“這些布你儘快做成衣服，填上厚厚的棉花，再做兩條被子，對了，還有鞋子，記着，一切以保暖爲重。”
千萬不要偷工減料。
她拿起那塊鵝黃碎花的，在小丫身上比了比，笑道，“挺好看的，讓娘給你做件棉衣。”
小丫大眼裏滿是驚喜，“真、真的嗎爹？”
思如點頭，“當然咯，這布本來就是爹給你選的，不然小丫以爲爹會穿這樣的花布嗎？”
那還不叫人笑掉大牙。
至於炕上另一堆格格不入看起來比棉布要差一些的布料，是思如從布莊裏要來的折扣。
這個時代，用機器織出來的洋布是很受歡迎的，幾乎每個布莊都有，但洋布的質量確實不行。
思如選完布，並沒有走的打算，反倒是磨着店小二要折扣，說她買了那麼多布，是大客戶，理所應當的要享受什麼打六折抹零的待遇。
當然，布莊是不會同意的。
她就磨，“不打折，那些東西我就不要了。”
李淑芳也面露喜色，在一旁連連附和，“就是就是，布這麼貴，買回去肯定要被娘罵的。”
思如沉思。
片刻之後作勢要走，就被店小二着急的喊住了。
兩分鐘後，掌櫃的走過來，打量了思如跟李淑芳一眼，說道，“這位兄弟要的折扣太多，我實在做不了主，但倉庫裏有一批布，只是……恩，可能顏色花紋不是那麼好，如今你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大折扣。”
很快。
店小二就搬出一匹花布，很花，上面的花紋都糊掉了。
思如一眼就看出這是洋布。
小二有點心虛，這批洋布是兩年前進的，只是那會兒他纔來，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又不敢做出蠢笨的樣子來，倉庫裏又黑，在把這批布搬進去後，忘了墊油紙布，偏偏那段時間雨多，不出意外，洋布就潮了。
可能因爲質量本就不好，布一潮，花色就糊了。
其實最開始沒糊得這麼厲害，掌櫃的就想把布糊弄着賣出去，還真成了幾匹，只是，並非所有人都眼瞎，久而久之，剩下的布越來越糊。
講真，能到布莊買布的誰不會精挑細選呀。
掌櫃的也愁。
再賣不出去，他就打算把布丟了。
思如仔細查看了那些洋布，發現是糊得挺兇的。
這樣啊……
挺好。
更利於砍價。
反正，這些布除了花色太糊，其它還可以。
做成衣服的話，想必林母跟李淑芳是不會介意的。
“好，我要了，不過這價錢咱們還得再商量商量……”
於是，思如一塊錢買了一大堆布。
回家路上李淑芳抱着布匹不斷的抱怨，“早知道能買這，不如我們回去把那些棉布退了。”
思如扯了扯嘴角，呵，你想的未免太天真。
這窮人家呀，有新衣裳穿那可是過年纔有待遇的，而且，還不是每個家庭都有的。就比如說李淑芳，在孃家當姑娘時，就沒穿過一件新衣。
門再一次被推開。
林母面無表情的走進來，直接到炕邊，抱起那一堆布料就準備離開，“這麼多布也用不完，我拿去收着，等要用了再拿出來。”
思如：……
話說，她有一個大寫的槽想吐到林母身上。
可以嗎？
臉很冷，攔住林母，把她懷裏的布奪過來，“收起來有什麼用，等我死了好給我做壽衣嗎？”
李淑芳心裏一咯噔。
林母愣住了。
隨即坐在地上撒潑，話裏話外都是思如不孝順。
“……早曉得當初就該把你摁在尿盆裏溺死！”
思如冷笑，朝着某片空氣叫道：“爹，你聽到了嗎？我娘你媳婦說該把我溺死她好再嫁給別人！哎呀我可憐的爹，咋娶了這麼心思歹毒的媳婦，小時候沒溺死我，長大了就要凍死我，哎喲，我的命好苦，苦死了！”
不就賣慘？誰不會呀。
李淑芳目瞪口呆，林母也完全不知該怎麼反駁。
恩。
屋內很安靜。
思如眼裏閃動着惡意的光芒，“我今天就把話擱在這兒，這些布料不做成衣服，我就不走，咱們一家等着活活餓死吧。到時候，我到了陰曹地府，就跟我爹說，是你逼的！”
林母：……
最後是哭着跑出去的。
很快，院子裏就傳來一聲殺豬般的哭嚎。
思如冷哼，轉頭看着小丫，“丫頭，學着點兒，以後纔不會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