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楚氏正端着一碗紅棗燕窩粥慢慢地喝着,便見青竹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剛纔二門的小丫頭絡兒過來回我,說老爺剛進府就急匆匆去了宜安苑,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楚氏放下手中的瓷碗想了想道:“老爺這些日子下了衙必是要先來咱們這的,今日先去了宜安苑,怕是有什麼大事要回稟老太太,你且派個人過去探探,看看能不能問到些什麼。”
這廂趙銘城匆匆走到宜安苑,進了正堂,便一臉喜色地跪了下去,對老太太說道:“母親,今兒吏部的調令發下來了,皇恩浩蕩,兒子要右遷蘇州知府了。”饒是老太太習慣了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此時也不禁露出了幾絲笑意。老太太激動地雙手微顫,起身把趙銘城扶了起來,連聲道:“好,好,好,主政蘇州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經歷,過半的蘇州知府最後都能躋身朝廷三品大員,你這個坎若是跨過了,可真真算是光宗耀祖了!”趙銘城也神色激動道:“兒子之前貪戀吏部給事中的權位,原來便是給我個五品的地方知府,我也是不屑於做的,可蘇州知府地位超然,有了這個資歷,何愁日後不能重歸中樞。兒子能有今日,全賴母親當日提點,若不是母親清醒,兒子說不得就要在給事中之位蹉跎了。”老太太道:“我也不過是推了你一把,江南這場大案,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不過有得必有失,你這位置是靠着誠毅伯府得來的,咱們家如今也算半條腿跨到了太子的船上,太子和諸王年紀尚幼,這麼早就站了隊,也不知是福是禍。”趙銘城道:“便是不搭上誠毅伯府這條路子,咱們兩家的姻親關係在,也是牽扯不清的,再者咱們家到底勢單力薄,若是沒個靠山,兒子的仕途是難以寸進的。自古富貴險中求,若日後能夠從龍,那便是一場潑天富貴,若是咱們家沒那個命,那也就坦然承受了這因果便是了。”老太太笑道:“你如今倒豁達起來,不過你說的也是,哪有無本的買賣呢,如今誠毅伯府家的男丁不在,你便備上些禮,這幾日讓鈺兒過去一趟,以表謝意。”
趙沅鈺又迴轉到自己身上,她赫然發現,自己便是連接誠毅伯府和趙家的唯一紐帶,趙銘城作爲一位年輕有爲又得皇上賞識的探花,想必是個十分值得拉攏的對象,那自己呢,她自己爲自己重生後的改變,又是因爲什麼呢?如果沒有這場風浪,她還會不會得到祖母和外祖母的重視。她又安慰的想到,在祖母和外祖母對自己好之前,江南的案子還沒有出來,可她又想,如果她們在這場案子爆發前,已經嗅到了風聲呢?更有甚者,這場案子的爆發,原就和她們有關...
趙沅鈺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得汗毛倒立,卻聽見老太太說道:“丫頭,剛纔我們說的話你也都聽見了?”趙沅鈺回過神來,默默地點了點頭。老太太說道:“你年紀小,聽不懂官場那些彎彎繞繞,但多聽多看多想,對你也有好處,但今天我們這話,入了你耳,可千萬別再與第三人說,不然等着咱們家的,可不會是好事。”趙沅鈺見老太太神情嚴肅,便鈍鈍地點了點頭。老太太笑着說道:“莫怕,咱們家若不出意外,以後是有好日子的,快過來喫飯吧,你也學了一天,想必該餓了。”
趙沅鈺望向老太太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也許自己想的是對的,親情和愛情都是存在的,只不過在權力面前,它們總是不堪一擊。可何必想那麼多呢,自己這場人生,幾乎可以說是偷來的,擁有什麼便好好去享受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問明朝何處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