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鈺和趙沅琪作爲府中唯二會跑會跳會說話的孩子,自然也受到了楚氏的重點照顧,納妾擺酒後的幾日裏,楚氏是今日叫裁縫,明日叫銀樓,直把兩個人的衣櫃和首飾匣都塞了個滿滿當當。趙沅鈺被楚氏打扮的直髮悚,悄悄去同老太太說,老太太卻聳聳肩道:“你太太想打扮你們倆,我還能攔着不成,她若是想打扮你,你只受着便是了,總歸也是對你有好處的事情。這女人啊,心情不好便想着辦法花錢,她自己也不缺什麼,只能狠命打扮你們倆了。”趙沅鈺不由縮了縮脖子,暗暗感慨楚氏奇異的宣泄方式。
可惜舒服日子並沒能過上許久,待趙銘城發現趙沅鈺和趙沅琪已經從同趙子佩的戰鬥中恢復了元氣,便再次將二人打包發配到趙家大房接受教育,以示兩家的親近。趙沅鈺和趙沅琪可不會天真到認爲她們給趙家的小公主那麼大的難堪之後,還能如從前一般被趙家奉爲上賓。就算明着看起來大家都很和善,可是在在茶水裏放顆巴豆,在飯菜裏多加一勺鹽,在椅子上多放個釘子,這些可都是防不勝防的事情。於是坐上去趙府的馬車後,趙沅琪垂頭喪氣,如喪考批,趙沅鈺也是長吁短嘆,但她瞧着趙沅琪的樣子,又忍不住調笑她幾句:“一早便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你當初如何就那般能耐,屢次三番挑釁於她,何況你我不過是狐假虎威的,如今還不得乖乖的再回到人家的地頭上,現在知道惆悵了?”趙沅琪道:“咱們也一起過了這麼些年,你還不知道我,脾氣一上來就是控制不住,不過如今我倒比從前明白許多,從前我總以爲我們都是一樣的,這次我才知道,你背後有祖母,有伯府,便是你真的犯錯了,他們也會護着你,而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玩意罷了,從前還能仗着些父親的喜愛,可如今這喜愛也是今日有明日無,我還剩些什麼呢,還是老老實實地,少鬧些事吧。”
趙沅鈺瞧着趙沅琪一臉的自嘲,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她依稀想起前世自己同趙沅琪的一些相處片段,似乎趙沅琪永遠是錦衣華服,美貌又驕縱,整個人似乎閃閃發光,而自己在她面前,總是畏畏縮縮,彷如婢女,她睜開眼睛,瞧着眼前這個低調落寞的趙沅琪,只覺得既熟悉又陌生,時也命也。
日子一天天過去,趙沅鈺在趙府的生活還算規整,每日除了練字練琴,便是在學堂中學習,並沒有發生書裏夾蟲子,茶裏放巴豆的事情,趙府說大也很大,如果趙大太太鐵了心不讓趙子佩再同她們見面,也是可以做到的。半個月之後,趙沅鈺和趙沅琪接到了張通判家的賞花帖子,才從趙大太太處知道,爲了讓這件事徹底翻頁,趙家直接把趙子佩送去了她在福建的姑媽家裏小住,沒個一年半載,大概是不會回來了。
張通判不像趙銘城那般好運氣,上任後就得了個兒子,可以以辦滿月的名頭大宴賓客,他自上任後一直沒有合適的名頭邀請同僚和當地名流來家中作客,好不容易到了五月中,府中的一大片荷花池開滿了荷花,他纔想出這個風雅的名頭來。
趙沅鈺捏着張采薇寫的帖子,又想起齊品達當時翹首期盼的神色來。正巧這幾日學裏都在私下悄俏地讀《西廂記》,此時她心中的紅娘之魂惡狠狠地燃燒,咬牙暗恨天公不作美,兩個人品優秀地位對等的青年男女第一次見面便互相愛慕是件多麼美好的事,可偏偏那些可恨的政客在中間生生築起一道紅牆,穿又穿不透,跳又跳不過,生生禁錮住了兩個人的自由。趙沅鈺帶着一腔少女的憤恨,拉着趙沅琪回了知府府邸,趙沅琪一路上被趙沅鈺拉長的臉弄得莫名其妙,一直回憶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事,卻不得其解。
而有時世事就是如此奇妙,趙沅鈺下了馬車後,就聽見身後一陣高頭大馬跑動的聲響,她回頭一瞧,喲,這不是她的三個表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