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巫司天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月夜廊行
    對於獠翾的信誓旦旦,少忘塵除了多一份疑惑,同時也多了一絲好奇。

    少輓歌不過是個連十歲都不到的丫頭,身家來歷他都十分清楚,怎會與獠翾的夢境有所瓜葛?

    獠翾對少輓歌的來歷也是清楚,之前相處過一段時間,多少不會一無所知。可也恰是因爲清楚,此時的他纔有莫名的猜忌和煩躁。

    他看了一眼少忘塵,有些遲疑,卻又肯定的說道:“我確信,夢中的女子是她。”

    少忘塵便看着他。

    獠翾則繼續說下去:“這一次比從前多的夢境,是一個男身女相,又或者說是觀音體之人,如壁畫中的飛天打扮,寶相莊嚴,手中拈一朵金色蓮花,散放出令我無比厭惡的氣息。”

    “此人便是輓歌?”少忘塵問。

    “是,也許不是。”獠翾搖了搖頭,好似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此人眼中有雙瞳,一頭紅髮,面容莊嚴且不怒自威,身後有無盡烈火,所過之處皆是滔天火海,焚盡世間種種。此人看不出年歲來,與輓歌的容貌也相去不少,可我還是十分確定,這就是她。”

    “眸中雙瞳?”少忘塵仔細品味着,想象着一個人若是有雙瞳的景象,可這一想,卻只覺得是不寒而慄,身上也多了一層雞皮疙瘩,抖落半地。

    “她高高在上,自空間深邃處而來,一步一蓮華,一步一罪化,站在我的面前,虛手一掌按壓下來……”獠翾皺着眉,腦中有些痛楚:“夢境每每到了此處,我便會痛苦醒來,好似那一掌當真要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竟是……一點也不像是夢境。”

    少忘塵沉吟了。

    獠翾所說之事簡直是聞所未聞,而且僅僅憑藉夢境,也查無可查。若是旁的什麼,他還且能夠幫忙,此時也只能做個傾聽者。

    “你的分身在外創立的罪天司,我想去看看。”獠翾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道。

    “咦?你怎知我的分身與罪天司……”少忘塵這話才問,便覺得自己愚蠢。對於東來閣而言,他的這些動靜實在算不得是什麼。也許是小雪兒說的,也許是東來先生不經意說的,也許是玦羽在外時打聽的,又或許是獠翾自己看出來的。他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道:“也好,我本也就打算讓你去罪天司,有你在,我會放心很多。而且你既然說你這夢境中人是輓歌,也許你與她在一起,會想起更多的事情也未可知。”

    獠翾點了點頭,他確實是這樣打算的。

    “只是……”獠翾遲疑道:“先生要我留下一年,如今纔不過區區兩月,是否……”

    少忘塵擺擺手,道:“這倒是不打緊。先生與你回來無非是照顧老祖宗,如今老祖宗……你對於東來閣而言的價值也就降低了許多。而且先生既然着我掌管東來閣,我自然有相當的全力來調度人員,安排你離開東來閣也未嘗不是什麼難事。”

    少忘塵笑道:“何況,我們在這裏說話,先生想必都是知道的,若他不肯讓你出去,你提出這建議的當下,先生就該降罰了。”

    “嗯,有理!”獠翾點頭道。

    少忘塵便道:“恰好我罪天司明日要搬遷,你如此過去倒也正是時候。我這本尊可能要等到八日後的封山一會才能出去,就不陪你走這一遭了。吶,這是罪天司的令牌,途中若是有問題,可直接聯繫。”

    獠翾接過令牌,應了一聲。

    既然想到,那就事不宜遲。少忘塵封印了獠翾的神識,將他帶入湖中中樞室,再由傳送陣傳送到虞城百工樓,讓容清寒接待。約莫過一炷香的時間,獠翾的神識就會清醒了來。湖底中樞室到底是東來閣的機密要聞之所,能避嫌自然還是避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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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漸暗下,而魔戮山內卻始終黢黑一片,翻滾的魔氣遮天蔽日,也唯有魔族習慣這樣陰暗而森寒的壞境。

    魔殿內,九殞將所有人都差了出去,只留下文墨白一人。

    文墨白欠身一禮,道:“地魔主,接下來該如何?天魔主的復生還需要諸多人馬,夜哭已經帶領十萬魔兵四處掠人去了,但三尊似乎……”

    “不必管他們。”九殞淡淡道。三尊對於他而言,格局還是太小。“他們之中自然會有人調解,吾當下要緊,卻是將兩件神寶煉化。一旦煉化,吾之實力必將達到乾坤如意,厄犁元魄功也將在上層樓,屆時便是天魔主未醒,吾也足以抵抗其餘魔殿之人

    。”

    “話是如此不錯,可要煉化兩件神品法寶卻並非易事。”文墨白有些擔憂。

    “吾卻不信!”九殞強大的自信散發出來,捲起陣陣腥風血雨,好似一代霸主威臨。

    文墨白感知到九殞決心,便也不好再勸,只好道:“那屬下這幾日便鎮守魔戮山,謹防三尊反目,以及聊城反攻。”

    九殞微微頷首,他固然自信,卻並不自大。隨手將一枚令牌交到文墨白的手上,道:“此令可暫代吾調度兵馬,你好自爲之。”

    文墨白收起令牌,點了點頭,隨即一禮,告退。

    而九殞則雙手一翻,左手太虛宮,右手定海神針,兩大神品法寶散發出淡淡的氣息,好似要扭動空間,要逃離此地一般。

    “哼,區區法寶,竟是衍生出器靈來。可嘆時日且短,又怎可興風作浪?”

    九殞飽提魔元,魔功赫赫之間,魔元直入兩大神品法寶之內,頓時聞得兩件法寶陣陣哀鳴,似有抵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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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如水,少忘塵在亭中修煉,引月之精華,淬鍊自身。

    這是天道法凝聚金丹的過程。

    天道法淬鍊金丹與尋常的道法有所不同。天道法的思想認爲,人如太陽,魂如太陰,陰陽調和,乾坤定基。而金丹是將生魂凝練成一體,就好似將氣聚集成水火一般,形成實質。這是從虛到實的過程,在天道法之中極爲要緊,甚至比凝練元胎還要要緊無數。因爲修煉元胎只是讓金丹從基礎的模樣轉化爲胎形的過程,就好似腹中胎兒從細微到目不可及的一枚卵子,漸漸變化成一個胎兒,直到十月之後呱呱落地。凝結金丹,就形同卵子受精,乃是胎兒形成的基礎前提。

    尋常道法只是以自身的力量一遍一遍去壓縮自己的神識,使得自己的神識完成質的蛻變。但天道法不然,乃是以自然之氣代替自身元氣來壓縮自己的神識。而太陽之氣與太陰之氣無疑是最好的靈氣。

    天道法此行妙就妙在,此等金丹乃是天地靈氣所壓縮,不會對少忘塵本身產生依賴感,這對日後元胎脫離身軀,達到如意境界有不可磨滅的好處。何況,若是以自身元氣來壓縮,無疑有迫力所在,多少會在金丹內留有自身烙印,這樣會使得金丹多了人爲的跡象,而少了自然的無窮變化。人力有時盡,天道自輪迴。也就是從修煉金丹開始,這天道法才真正體現了特別之處。

    試想,一個人乃集天地之精華而生,一個人卻是尋常之人,在先天上就有差有別。都說人定勝天,此言固然不錯,可是人定勝天只能從某一個方面來戰勝。但天地全能,又有誰能全部勝過?恐怕就連天人境界的高手們也未必敢說贏過天道這等囂張的話來。

    “也就是巫族前輩才能將道法與自然融合地如此自然,如此引日月之氣修煉,體內不但感覺不到一絲懈怠,反而覺得神清氣爽,就連修爲也在不知不覺地長進,身體與神識都充滿了難言的愉悅感。只是這天道法若非是巫師身份來修煉,恐怕也未必能夠如我這般自然。對於天地靈氣的領悟巫師永遠比修真者要高出數倍不止,若是無法領悟,這天道法再好,對別人來說也無異於一座挖不走的金山,又似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反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來得爽快。”

    少忘塵不是沒想過將天道法普及下去,如果無數不可普及,那麼天道法普及下去也未嘗不是一種傳承。可是等他自己修煉到了此等境界,才明白這天道法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煉的。便是有天資聰穎的,也不過是百之一二,與其浪費,倒不如先暫時留下。

    沈燕蓉從廊子裏走過,玄衣掌着一戰宮燈在前頭照亮前路。

    “先生,玄都傳來消息……”

    沈燕蓉忽然停了腳步,伸手阻止玄衣繼續說話。

    玄衣順着沈燕蓉的目光看去,卻正見亭中少忘塵一襲月白袍子很是惹眼,天上有絲絲嫋嫋,如煙如縷的月光落入他的口中,極爲奇異。

    她暗自慶幸,幸好沈燕蓉及時阻止了她,否則這些話怕是就要被人聽去了。

    沈燕蓉看着少忘塵的修行,頗有奇異之處,可哪裏奇異了,她卻說不明白,只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是因爲修煉月華之氣嗎?可是修真界修煉太陰、太陽、星辰、風雷之氣的人大有人在,我怎會獨獨對他起了疑心?”沈燕蓉心中想着,可看着看着,那一襲修長俊逸的身姿,還是落進了眼中,連眨一眨眼睛,都覺得是辱了此等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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