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巫司天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對局公子昂(一)
    歸來吟在少忘塵的別院裏借住了一晚,說是借住,實際上是與少忘塵幾人聊到了黎明,多講述的,便是公子昂。

    “最重要的,開始了!”

    來到了望山之巔,今日這延續了的望山之會早早的便到齊了人,便是連公子昂也搬了把椅子坐在山石上,一隻腳掛在椅橫上,手肘磕在膝蓋上,嘴角抿着那招牌式的邪魅的笑意,看着少忘塵。

    “本公子以爲你會怯場!”公子昂第一句話,便是如此的不夠友好。

    “怯場不會,但慎重,卻是對對手的尊重。”少忘塵此時心裏已經有數,對於公子昂,他的好勝心終於被完全的激發了出來。

    可他心底越是熱血膨脹,表面上就越是平靜。這就一如他小的時候,越是收到了不平等的待遇,越是義憤填膺,便越是要裝作什麼都不在乎,不計較的冷靜模樣。

    “哈哈,那本公子是要感謝你嗎?”公子昂從椅子上起了身,走了下來,說道:“其實本公子也沒想過第三關會給你出些什麼題,畢竟能闖過兩關已經實屬不易。恰好昨天你提醒了我,那麼今日這第三關,就由你我對決如何?”

    “哦?怎麼個對決法?”少忘塵眉頭一挑,問。

    公子昂勾起嘴角一笑:“昨日不是且說,你要醫治所有人麼?本公子自然也算在其中。不過麼,單獨劃分爲第三關便罷。”

    “哦!”少忘塵應了一聲,心裏越發的激動。

    他的確需要一個能夠接觸公子昂的機會,這樣才能夠確認他的身份。

    “於是本公子想了個法子,你來聽聽好不好。”

    “請說!”

    “便是你我各自制作一枚毒藥給對方服下,對方誰能夠先解毒,便是贏了,剩下的那人,不可再出手。”

    公子昂笑着說。

    “也就是說,一生一死?”少忘塵眉頭一緊。

    他倒是沒想到會是如此一命搏命的法子。

    而且他也知道,公子昂即便沒能解毒,也未必會死,如此修爲的人物,有了多少年的積累,幾乎都有爲了不死的手段。那麼他呢?

    少忘塵沉默了。

    “如何,你可敢麼?”公子昂靜靜地看着少忘塵,眼神裏竟是連挑釁也無了,只是單純的戰意,那是最爲誠摯的對戰的決心。

    少忘塵看到了那眼神,便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推辭不了,而且他也根本不想推辭。

    “好,我允你!”

    此言一出,終於迎來了望山醫會的最高潮!

    周圍所有人的氣氛都好像在這一瞬間被帶動起來,一個是震懾過所有人,早有威名在外的公子昂,一個是才見識過其高超醫術,衆人心服口服的少忘塵。

    這是兩個已經被公認了的在西臨地界醫術最爲高深莫測的兩人,且又都是如此的年少氣橫,他們哪怕是觀望者,也覺得無比的激動!

    而除了圍觀者看熱鬧的叫好聲之外,也有擔心之人,那自然便是少輓歌。

    少輓歌能夠感覺到,公子昂是少忘塵目前爲止最爲忌憚之人。從前的什麼虞天弓、歲無痕這些人,最多也只是讓少忘塵微微覺得麻煩,但行事之間,依舊是自信滿滿。可唯有這公子昂,雖然少忘塵依舊錶現出來自信,甚至有些針鋒相對的高傲,可也唯有熟知少忘塵的少輓歌才能夠感知道,這是少忘塵真正嚴肅的時候,那是一種對於未知的求知和對於已知的辯證,充滿了挑戰。

    “公子,你一定要贏啊!”少輓歌自知自己說服不了少忘塵,她也不可能會去說服少忘塵,便也只能在心底裏爲少忘塵加油打氣。

    另外一人緊張的,自然是歸來吟,作爲帶少忘塵進入望山之人,他的去留也都全都系在少忘塵一人身上。少忘塵若勝,那麼他在望山醫會幾乎就可以說一不二,以後對於兩儀門的利益不知道能夠提高多少。可若是少忘塵敗,那麼他也必然會被其他人瓜分殆盡,便是能夠留下他,也再不會有最好的資源,也賣不了兩儀門的名聲了。重者,也許就是驅逐,更也許,便是被砍斷手腳,被殺死。修真界的殘忍,他從來都曉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子昂笑了,仰天大笑着,彷彿很是高興少忘塵能夠如此作答。

    “好!很好!那麼一個時辰之後,便是你我決鬥之時,在這一個時辰裏,本公子希望你不負我之所望!”公子昂笑聲收斂,眼神之中唯有戰鬥所隱藏下的陰寒。

    “拭目以待!”

    少忘塵說了四字,便轉身即走。

    “二哥,等我!”少輓歌擔心過剩,叫了一聲,忙跟了上去。

    歸來吟與小賀蘭自然也滿懷掛心,只得跟了上去。

    少忘塵飛行進入一片小樹林,就在那望山的山腳之下,之前發現骨瑟藏身之所的地方、

    “你們在外候着。”少忘塵看了一眼樹林,說道。

    “先生……”

    少忘塵微

    微轉頭看向少輓歌:“你也在外候着。”

    “可是二哥我……”少輓歌頓時急切的要哭了,就彷彿要被拋棄一般。

    少忘塵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沒有想過要拋棄自己呀,爲何這一次……少輓歌心裏簡直擔心地要命,卻又無可奈何。

    她看向少忘塵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終於是點了點頭,只是眼淚便“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這還是少輓歌在少忘塵的面前,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哭。

    少忘塵看得萬分心疼,可是他不想讓少輓歌參與進來,他如今對決之人是公子昂,那是一個危險到連他自己都拿捏不準的人。也許在他製藥的過程之中,也許在他進入山林的剎那之間,危險就會來臨。

    “放心。”他微微一笑,伸出手,習慣性地揉了揉少輓歌的頭髮。

    少輓歌的頭髮被揉的凌亂,他便笑地格外的開懷,大步走進了林子裏。

    “嗚嗚——”

    這一下可好,少輓歌更是如決堤了的江水氾濫開來,這一哭,便是如何也止不住了。

    “喂!喂!你、你莫要哭了,給你喫梨啊!”小賀蘭看得滿心的慌張,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拿出一個香梨來,遞給少輓歌。

    少輓歌一瞧見那利,便哭地越發厲害了:“梨、梨,便是離,你是在詛咒我與二哥必要分離是不是!你這壞人!”

    少輓歌舉了手就要打。

    “啊!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哭啊!”小賀蘭一下子更慌亂了,忙將梨扔到了一邊草叢裏去,慌地一雙小手打擺子似的亂晃。

    終於還是招架不住,只任由少輓歌那小粉拳砸在他身上。

    可那看似劍拔弩張的小粉拳,打在自己的身上,卻覺得柔柔的,軟綿綿的,一點也不疼。他便只站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了。

    歸來吟歎息一聲,皺着眉,看着樹林深處,少忘塵消失的地方,憂心忡忡。

    “一個時辰……”他默唸着。

    ………………………………………………

    少忘塵走進樹林裏,在一棵足有十幾人合抱那麼粗的白果樹下站定,拂袖掃出一片淨白來,又設了蒲團坐下,雙手十指翻飛,在自己的周身佈置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個陣法與結界。

    他心念一動,白澤便從他的儲物手鐲裏現了身來。

    白澤看着少忘塵,那眼神分明是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帶着滿滿的擔憂。

    “你如何看?”少忘塵低着頭,眼神落在地上,卻無神。他問。

    白澤徘徊在白果樹下,終於盤膝蜷在少忘塵的身旁,恰好能夠四目相對。

    “如此人物,你若要勝,便不該是勝在技巧上,而是勝在心思上了。”白澤神色凝重,也少了曾經的歡快。

    “我與你想法相同。”少忘塵點了點頭,說道:“若我沒有猜錯,他的身份必然與我有關,而能叫我如此心中不安的,怕也唯有黑巫師一途。只是他不是公羊諱,他又是誰?”

    “沒有他的血脈,倒也難以證明,但最有可能的,便是公羊諱的衆多兒子之一。”白澤說。

    “嗯。”少忘塵點了點頭:“所以他更像是一個聖獸,黑巫師的聖獸,對嗎?”

    白澤不答、

    少忘塵便也看着地上發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風氣了,秋蟬歇了,白果樹上的樹葉偶爾就那麼垂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輕微到幾乎細不可聞的“擦擦”聲。

    或許也會運氣不錯,掉下一個成熟的果子來,還略帶着青色的外皮,掉進了枯葉堆裏,就好像扔了一枚石子在沼澤裏,一下子便尋不到蹤跡了。

    少忘塵的眼神一直沒有動過。

    他的身子也一直沒有動過。

    就好像是已經完全入定了的人,就連呼吸也彷彿低迷了起來。

    終於,在林子外頭傳來了少輓歌焦急的呼喚聲。

    一個事成,就要到了,約定的時間,到了。

    白澤靈動地彈了彈耳朵,看着少忘塵,問道:“如何了?”

    少忘塵的眼神終於從無神無定無處,漸漸轉化成了原本的清澈乾淨。在那深不見底的兩汪眼眸之中,一份自信正在醞釀。

    “走吧。”

    “你的毒藥呢?”

    “世界上的毒藥,都有對應的解藥。而我,便是他的毒藥,解藥,便唯有我活着。”

    少忘塵看向樹林斑駁處的陽光,影影綽綽就彷彿匯聚成了一個人的聲音,那是紫襟衣的聲音。

    他說,去做。

    少忘塵轉過身,回了眸,嘴角掛着一絲笑意,走出了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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