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輓歌驚喜出聲,她看見少忘塵的肉身,正在慢慢恢復,那是生命力的恢復與延續,那就彷彿一個將死之人,終於活了一般,有了氣血,有了聲息。
這一聲驚呼,惹來不少人的側目。
所有人看向少忘塵之時,終究是帶了一絲詫異,他們沒有想到,少忘塵會如此之快就有了解決的方式。
“真乃奇人也!渾身毒爛成這般模樣,竟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了恢復,當真是不可小覷,難怪就叫陣望山醫會的本事!”
“是啊,之前還小覷了他,沒想到竟是如此了得!你看,連副會長也依舊愁眉不展,莫非這一局,依舊是這小子勝了麼?”
“誰知道呢?我倒是好奇,爲何這兩人解毒之法一點也看不出手段方法,就好似純粹以內力消化一般。天底下莫非還有淨化毒素的功法?若是能夠得到這般功法,我等的醫術更將高一層樓!”
“人各有本事,能學到便是服氣。嘿嘿,我倒是看出了些名堂!”
“哦?你看出了什麼?”
“你看那個玄塵,他的肉身看似與常人無異,可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那血肉並非天生,而是後天所煉製。”
“咦?你這樣一說,倒也真有些道理……”
“你是懷疑,這根本不是玄塵本尊,而是以身外化身來解毒?”
“嘿嘿,也不想想,誰願意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如此年少就有如此修爲,身家背景不可少,見識自然也不會少,怎麼會平白送命在這種地方。望山醫會固然了得,可是也只是在西臨高階有着些許地位,走將出去,便什麼也不是。他從北隅來此,他要送命,純陽門還且不肯哩!”
“有理!有理!哈!原來也是投機取巧之輩,難怪能夠解毒這樣快,真真是叫人瞧不起!”
這些閒言碎語看似壓低了聲音,可是在場之人有誰的修爲不足夠聽見這些話的?何況他們連最起碼的隔音屏障也未曾佈置。
少輓歌越是聽見這樣那樣的閒話,眼神越是凌厲,越是沉默了下來。
她那雙血色雙瞳,陰陽交錯,宛若日月生輝,散發着幾乎要凝聚成實質的殺氣。
那些醫者驀地覺得周身一愣,轉過頭來,看見少輓歌的眼神,混不吝便是一個哆嗦,原本的嬉笑調侃,盡數成了縮頭的烏龜,不敢再言語半句。
“我從來不太好相處,你們既然冒犯了,就要付出代價!”
少輓歌收起擔憂,她是知道少忘塵的底細的,只要看見少忘塵如今恢復的模樣,心裏的擔憂自然而然就會消減。本也就是,又有誰,能夠傷害她的公子呢?
她微微側了側頭,身體在不知不覺之中拔高了些許,越發顯得高挑圓潤,男身女相,寶相莊嚴,低眉之間,唯有俯瞰天下的傲氣與陰冷。
她雙手一動,頓時一朵業火紅蓮懸在衆人的頭頂,又在衆人的頭頂一片一片剝落了下花瓣來,一片,兩片……一人,兩人……
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片。有多少片花瓣,就有多少聲驚呼。
伴隨着幾乎同時的一聲慘叫,所有人的眉心多了一個紅色蓮花的印記,正“滋滋”地冒着黑煙,就好像就是用燒紅的烙鐵印刻上去一般。頃刻間,所有人都從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含義,彷彿看見了黑白無常正在向自己索命。
“你!你!你竟然敢……”
那女子瞪大了一雙驚愕之眼,正要說話,卻發覺少輓歌的眼神更冷了幾分,殺氣毫不掩飾的掃向自己,她只覺得後背冷汗直冒,心跳都彷彿不敢跳了,當即住了口,這纔好些。
小賀蘭看着少輓歌的變化,心底裏也是一陣寒意,卻越發地多了幾分心疼。
他看着那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影,此時站在少輓歌的面前,彷彿還要矮了些許。
“別擔心。”
他說。
少輓歌驟然回頭,看見小賀蘭那雙乾淨而真摯的眼睛,心底的戾氣終於消散了些。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身體也漸漸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只是語氣依舊冰冷。
“誰也不可以傷害他,言語也不行!”
小賀蘭心裏空落落的,有些不是滋味兒:“你竟是如此護他。”
“除卻他,天地算什麼!”少輓歌冷哼一聲,隨即便轉過身去,雙手抱在胸前,靜靜地看着少忘塵。
小賀蘭抿了抿脣,低了頭,神色有些黯然。
而另一旁,公子昂自然也聽聞了外界的聲響,沒有人要刻意隱瞞什麼,於是他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由始至終。
“他竟是如此之快就化解了我的三途毒?怎有可能?此毒乃是……他不應該能
解除纔對,竟是如此之快……”
“不,不行,我不能輸給他!”
“可是他的毒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我分明去了毒,卻總覺得內心不安,彷彿隱藏了巨大的隱患,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我找不到?”
“爲什麼我找不到!”
公子昂的內心宛若翻江倒海一般咆哮着,身軀卻是越發的平靜,連眉頭也不曾一皺,只是額頭鬢髮之間的汗珠,彰顯着他並不輕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所有人在少輓歌的震懾之下,再也沒有了聲息,整個望山之巔針落可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瞧得西邊的天空多了幾分霞色,暈染着一抹微紅,將整個望山之巔照耀地金燦燦的,那些山石反射着奇異的光澤,而山腳下也漸漸瀰漫起了白色的雲煙,整個望山之巔,宛若仙境一般。
終於,少忘塵率先睜開了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恢復了肉身,而且眼神之中精芒四射,顯然修爲更進了一步。
再次眨眼之後,那眼中才重新恢復平靜,整個人又似往常那般深沉內斂,公子偏偏,只彷彿,又叫人多了一絲高山仰止的距離感。
“公……二哥,你醒了!”少輓歌終於露出了一絲寬慰來,心底的激動可想而知,也險些喚錯了稱呼。
“我無事。”少忘塵起了身,一如從前無數次那般,伸手揉了揉少輓歌的小腦袋。
那熟悉的手心,那熟悉的溫度,那熟悉的氣息,少輓歌此時,卻覺得越發的珍惜,鼻尖一酸,雖是抿着脣角笑着,眼淚卻掉了下來。
“笨丫頭!”少忘塵看着心疼,爲她揩去淚珠。